小七追了两步,道:“等等,我有话要……”
她想把自己苦思一宿的结论说与玉心远,可追出门一看,人早已跑得没影了。
小七无奈转身回来,心道:“那蒙面人不想让我见心远,他的目的倒是达到了。”
此后一连十多日,玉心远果然没有再来。不过这次情况与小七大病那次大有不同,小七清楚地知道玉心远为何不来,心情便不至于因此郁结,日子好像回到了她还未见到玉心远的时候,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带着刻意练习出来的笑容接待客人,名虽为接待,可在她心里却是在应付,每日里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能把客人快些打发走。
这日晚间,春华楼来了几位富贵客人。在三楼最华丽的客厅之中,一张大桌摆满了珍馐佳肴。置办这桌酒席的花费,足够让一户普通人家过活一年。
桌旁除坐了三个衣着华丽、满脸富贵气的男子外,还有许多女子,她们有的在夹菜,有的在喂酒,有的陪笑撒娇,还有的什么也不做,只是依偎在男人们怀中,任他们上下其手。
小七手中拿着竹笛,在离大桌不远的地方,与另外几名演奏琵琶、瑶琴等乐器的女子合奏乐曲,另有几女,随着乐曲律动,彩袖飘飘,踏着优雅瑰丽的舞步。
郑妈妈站在旁边,满脸堆欢,嘴唇动了几下,好似是想要说话,却又有些不敢说,可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低声问道:“三位少爷,您……您们,还有什么吩咐。”
三个男子中,有两个约莫着有二十五六岁年纪,另一个小一些,约摸二十一二岁年纪,他们在众女的簇拥中饮乐,竟好似没听见郑妈妈的话,全然不理她。
郑妈妈稍稍提高了些声音,又问一遍,才终于吸引到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忽然都看向她,把她吓得一哆嗦,只听其中一个脸面肥圆的男子道:“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又老又丑,大煞风景,快滚快滚!”
郑妈妈一惊之下转身踉跄而去,却听另一男子又道:“慢着。”
郑妈妈只得又转身回来,笑道:“龙少爷有何事,尽管吩咐。”
这男子面皮白净,就像女人一样,道:“你怎么叫我龙少爷,你认得我?”
郑妈妈嘿嘿笑道:“龙少爷说笑了,整个东城开铺子做生意的,哪有不认识三位少爷的?您是亦吉少爷。”
转向那脸面肥圆,方才让她快滚的男子,谄笑道:“您是亦庆少爷。”
右转向那年纪最小的男子,接着道:“这位自然就是亦真少爷了。”
龙亦吉道:“你这眼神可不好,把我们都给认错了。我不是龙亦吉,他们俩也不是龙亦庆和龙亦真。”
郑妈妈一呆,心想:“难道自己把他们的人和名字给对错号了?”
正想道歉,却听龙亦吉又说了一遍:“我不是龙亦吉,他们也不是龙亦庆和龙亦真!明白吗?”
郑妈妈皱着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睁大了眼,同时又张开了嘴,好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道:“明白……明白,是小人眼神不好,小人根本就不认得三位公子是谁,却在这里胡说一气,实在该死。”说着左右扇了自己两个巴掌。
东城百姓尽人皆知,龙家的龙老太治家极严,对龙家子弟的品行要求甚为苛刻。有一件事曾在东城大街小巷广为流传过,龙老太的二儿子龙青中年轻时,曾在街上对一个农家女说了几句轻薄非礼之言,龙老太得知以后,将他重罚一番自不必说,竟又亲自前往那农女家提亲。能高攀得上龙家,那农女的父母自然是喜出望外,欣然答应。龙青中无奈只能娶了那农女为妻,可此事却还没完,龙老太竟又责令他终生不得娶妾,须得一心一意对那农女才是。
郑妈妈就是忽然想到了此事,才懂龙家这三位少爷定是十分惧怕他们今日嫖妓之事被龙老太知晓,是以才不承认自己的身份,那意思自然是不想让他们今日嫖妓之事被传扬出去。
只听龙亦吉又道:“我们三个无名小卒,应该不止你不认识我们,恐怕这妓院里所有的妓女都不会认识我们吧?”
郑妈妈道:“公子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小人向您保证,这妓院里绝对不会有人认识三位公子。”
龙亦吉笑着点头道:“很好,你去吧。”
郑妈妈道:“三位公子玩得尽兴,有什么吩咐随时传唤小人就是。”一边说,一边倒退了出去,出门时在门槛上一绊,险些跌倒。
龙家这三兄弟和郑妈妈唱的究竟是哪一出,小七略微一想,便已心知肚明。她知道了三人身份后,想起了那日玉心远曾对自己说起过龙家众人的名姓,知道这龙亦庆和龙亦吉两兄弟是龙老太长子龙青正的儿子,那龙亦真是龙老太的次子龙青中之子,而龙老太的幼子龙青东,便是龙亦遥的父亲。
小七一直在偷听他们三兄弟交谈。她手里虽然端着竹笛,但其实是在滥竽充数,为了听清三人的话,她只是将竹笛虚放嘴边,其实并未吹奏,乐器既多,吹奏竹笛的也不止她一人,是以也没人听得出有什么不对。
龙家三兄弟本来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无聊话题,中间还不时插一两句淫乱猥亵的言语来调戏众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