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经历过生死,脑子就算再热,也该冷静下来了。
东倒西歪坐在地上的人满身风尘,而站着的那个,仍是举止优雅,同来时没有半分不同。
他像是有要事在身,黑发一丝不苟地用玉冠束好,干练又不失风度,就连被风吹动的衣袂,也不过是徐徐飞扬。
见箫沉舟迟迟未语,何升思索一瞬后,还是决定先抛出一些消息试试他的态度到底如何。
是打算将主顾的老巢给端了,还是。。。。。先杀了他以绝后患。
但何升绝对没料到,正是他此次的自以为是,将最后的活路生生给堵死了。
“公子,”何升脚下虚浮,为了将话说得更为清楚,只好将双手撑开借此支撑软弱无力的身子向上抬,他忍着剧痛白着脸道,“今日来的就我一人,但是日后。。。。。。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本以为对方至少会问他一句“谁派你们来的?”,可箫沉舟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抬起眼往某个方向望了一眼。
此时何升还不知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于是也一道顺着他的视线去瞧。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天空上方并没有出现传信的飞鸟,何升脑子动了动,总觉得其中另有深意,他的眉头死死拧着,绞尽脑汁地回想——
何升砸吧了下嘴,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方向,应该是先前他在树林里动手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箫沉舟已经收回了视线,静静地盯了黑衣人一瞬,眼神冰冷地像在看一个死人。
而何升仍是沉迷于寻找其中的联系,神色飘忽不定,歪着身子四处探案,似是忘了身上的疼痛。
左思右想过后,何升还是未找到一个令他信服的原因,想着这青衣公子还未给出半个字的答复,刚打算开口问上一嘴,却见着一抹像是刀片的青色残影飞速朝他刺了过来。
还未等他看清楚这东西是什么,肩膀处的脖子正呲啦啦地流着鲜红的血。
最先溅出的人血落到了大树边的草丛里,青色细长的杂草扎堆似的长在粗壮的大树旁,草堆被这么一泼,七成的血都深入地底变成了养料,青草叶子顶端隐约还剩了几滴,若是忽略瘆人的血红色,倒是和清晨的露珠一模一样。
何升惊恐地瞪大了瞳孔,四肢失去控制僵硬地向一旁重重倒去,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打杀了半辈子,最后死得竟如此草率,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回又是哪里做错了,竟惹得对方二话不说直接杀了他。
眼睛闭上前,何升模模糊糊瞧见,那道青色身影在离开之时,脚步似乎有些不稳。
。。。。。。
先前这黑衣杀手何升中了箭伤后跑得并不远,因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箫沉舟便赶了回去。
他不是路痴,或许更准确一点说,于箫沉舟而言,走过的路几乎算是刻在了脑子里,还未到地方,便远远瞧见马车旁空无一人。
马车停在路边十分显眼,所以马车旁有没有人,也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先前何升说的那句,箫沉舟心里一紧,他快步来到马车旁,手指紧了紧复又松开,这才抬起手掀开了车帘。
即便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刺眼的光线倏的涌了进去,里头仍是未有半点动静。
箫沉舟打眼一瞧,才发现程十鸢此时正无力地倚靠在马车里,姿态显得十分随意,双目紧闭,亦有疲惫之感。
箫沉舟松了口气,可细看后适才发现,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
刺客居然也怕死啊,还真是失职。
他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刺客。
但很快,箫沉舟便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只因此种面色苍白不像是因为害怕而产生的,倒像是突发病症导致的。
他心底一沉,急忙凑近去看,就在箫沉舟的脸渐渐靠近马车里侧躺着的女子之时,先前双眸紧闭的人却忽然睁开了双眼。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又离得那样近,气氛瞬间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