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罢,沈岁岁又看着萧执为两人奉茶。茶接过了,便代表今日长辈们是满意的。
不知是老夫人裴氏瞧着这十八九的长孙芝兰玉树、行事从容有度,还是因为萧韫庭在场,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也不禁松懈下来,淬了红的指接过茶浅呷了一口。
“不错。”裴氏笑道,眸光聚在身侧的萧韫庭身上,“小辈敬茶,老九可要品品?”
“九叔,请。”
萧执适时双手将茶奉了上去,万众瞩目中,更是能闻针落的静谧。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关注着堂内最是“德高望重”之人的反应。
沈岁岁不禁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她想起那日在他私宅之时,自己为他奉茶的场面。
莹白的茶盏捧在手中许久,可他是迟迟没有接过去,到最后,茶也是没有喝下去一口的。
而今日大哥奉的茶,他会喝吗?
思绪牢牢被此攫取,沈岁岁眼儿凝在那白汽袅袅的清茶上,忘了移开。
直到,男人低低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窒息般的沉寂。
“茶不错。”
语气依旧温和有度,俊美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来。
可沈岁岁听罢,心没忍住微微一颤,甚至有些说不上来的涩意。
那日他也如此评判了自己奉的茶。是以,他对晚辈们都是持如此态势吗?
正想着,闻白瓷茶碗轻轻推开的脆音。
骨节分明的大掌接过了那茶,却是没喝。
“府上众多弟弟妹妹,平日照料,倒是用心了。”
萧韫庭不紧不慢开口,似如寒暄的闲谈,又带着漫不经心般的恣睢。
仅此,却骤时让堂里萦绕逼人的威慑力,裴氏混迹多年,自然也是个人精,警惕目光凝下来聚在了萧执身上。
只见萧执头埋下一分,斟酌瞬息后道:“九叔谬赞了,匀礼自幼习书,既为人兄者,便自当怜顾弟娣。”
纵使没听出方才有什么温怒斥责,但他直觉绝不会出错。
九叔此刻心情不佳。
萧执脑海飞快思索自己是哪处欠妥,可想了许久,仍是没个结果出来。
况且,九叔这两日才算是真正住在府上,
“圣贤书倒是读了不少,可生于萧府,却止于此?”
磁性的声线极具穿透力,闲适姿态依旧优雅从容,可说出来的话已是让向来字句珠玑的萧执怔了脸色。
“侄儿谨遵九叔教诲!”
闻言,萧韫庭眉梢微勾,轻轻笑了笑,“允礼这般拘谨,倒显得九叔苛责了。”
泛着润色似的长指捏着碗盖刮了刮,而后却是不大不小一声将茶置在了紫檀木桌案上。
他没饮那茶。
见状,裴氏讪笑一声,“看来允礼这这手艺还得再精进修行,你九叔还并不满意呢。”
话音落下,又朝萧青云、萧青风兄弟俩给了个眼色,两人会意,迅即上前一一请安,紧接着又奉上茶。
兵荒马乱,似有如履薄冰,如此环境一度让沈岁岁觉得身子发冷。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仍清贵矜雅的倚靠在扶手椅上,一样的沉稳肃杀,一样的凉薄无情。
兄弟俩的茶,仍是没喝。
按照年龄辈份数下来,两人之后便该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