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会子书,咏舒只觉眼睛干涩,随即起身行至窗边,拉了张圆凳,倚在窗前坐下,遥望院中的花木与碧天流云。
弘昼斜倚在圈椅上,以手支额,但见咏舒眸光深远,神色哀哀的她半倚在窗前,半晌不语,他不禁在琢磨,此刻的她脑海里浮现的是谁?该不会在想念某个人吧?
“你在想什么?”
被打断的咏舒坐直了身子,低哑的声音透着一丝凄凉,“我在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这是在表达不满吗?“伺候爷,你就这么不情愿?”
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又何须多问?“没人天生愿意侍奉旁人,下人们伺候主子,也只是为了几两月银而已。”
这个类比,弘昼很有意见,“你我并非主仆,你就不能依照夫妻之间的情义来照顾我?”
他怎么好意思提出这样的要求?咏舒听来只觉可笑,“你我是夫妻,却从无情义。”
她的一句话,轻易就抹灭了他的付出,弘昼恨瞪着她,双目赤红,委屈控诉,
“咏舒,你说这话就不昧良心吗?我对你一向优待,陪着你,惯着你,宠着你,而你却不知好歹,始终惦记着他,说什么忘了他,无非是怕我找他的麻烦而已,先前你还在我面前演戏,如今你竟连演戏都懒得了!”
瞧瞧,他竟还觉得委屈?咏舒冷笑反问,“何谓宠爱?你所谓的宠爱便是嘴上说着信任,暗地里却派人监视我。我胃绞痛,难以忍受,去寺庙求救,你却说我在装病。如此虚伪的宠爱,当真令人心寒!”
说起这病,弘昼越发闹心,“你年纪轻轻,为何得胃病?还不是因为他!皇阿玛为你我赐婚,你不愿接受,便绝食以抗,这才患上胃病,对也不对?”
事实上,连咏舒都不晓得原主为何有胃病,但听弘昼言之凿凿,估摸着他又派人探查了吧?可查出的结果明显打了他的脸,
“这都被你查到了?那么敢问五爷,我到底是真有胃病,还是在装病?”
事实摆在眼前,弘昼心知肚明,但碍于颜面,他始终不愿承认自己错怪了她,他还在想着该如何辩解,只可惜咏舒并不期待他认错,只因她对弘昼已经彻底失望,
“我的过去,我没有瞒着你。是你跟我说,可以不计较旧事。我以为,你跟那些世俗之人不一样,我甚至想过,既然天意安排我嫁给你,那我就该遵循天意,尝试着好好跟你过日子。
事实证明,还是我太天真,你的心魔从来就没有消除,你只是在伪装大度。”再说起这些矛盾的时候,咏舒异常平静,就好似一个旁观者,无悲无怒,冷静陈述。
看透了,便连情绪的起伏都没了,随后咏舒自压襟间解下那枚扳指,递还给他,
“做不到的事,不要轻易承诺,旁人会当真的。”
弘昼记得此物,这是他送给她的。
犹记得那日两人也是在为弘晈而起争执,为了博得她的原谅,弘昼向她保证,往后定会信任她,绝不会再怀疑她,如若触犯,她可以用这枚扳指来惩戒他。
如今他违背了承诺,又一次怀疑她,可她却连惩罚都懒得,直接将扳指还给他。
她对他,大约已经失望透顶了吧?否则又怎会连闹脾气都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