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杀他。
至少,现在不行。
陈重是能证明赵姝妍在其中起到作用的重要人物,而且,他现在跟自己的一条船上的蚱蜢,他需要他的存在。
不管如何,他自己才是真正的无辜者。
他当年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婴儿,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那么那一天真正来临前,他跟陈重都是能合作的。
这般想着,他压抑住那翻腾的杀意,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坐回原位,“抱歉,我太激动了。”
他极少道歉,因为那是下位者才会有的做法。
他出身高贵,不管是母家还是自家都身份极好,在同辈里,除却如萧疏隐这般有实权的,以外的二世祖几乎都对他客客气气,尊重有加。
陈重有些受宠若惊,忙道,“没事,没事……”
对待沈隽意时,他能以平常心以对,是因为那是自小抚养看着长大的孩子……
但对于凌降曜,那是出生后就不曾见过的孩子,更不用说他身上那股权贵浇灌成长的气质……
故而,面对着凌降曜的道歉,他很有些手足无措。
凌降曜抬手摁住额角,慢慢平息着情绪,开口道:“我自小在公府中长大,我爹娘疼我爱我,外祖一家对我亦是慈爱有加。”
“我没想到,这些都是我偷来的……”
他紧紧的攥着拳头,每个字说出口都仿似在挖心掏肺,令他心梗难忍。
“对不起,别这么说,就算真的说起,也是我的错。你当年只是个刚出生的孩子,又懂什么?”陈重叹气道,“就算是真的要判罪要罚,也该是罚我判我。”
“你放心,就算到时平阳公府追究起来,我也会一力承担的。”
“你都是为我好,都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凌降曜缓缓道,“若非你是铤而走险,我也不可能活到如今……”
他其实很清楚陈重对自己的好,越是了解沈隽意的过往,跟那些贫困乡野学子相处,他越是感觉自己能代替其在公府长大,是多么的幸运!
可就是因为如此,他就愈发害怕被打回原位。
他已经习惯当高高在上的平阳世子,如何能适应乡野生活,所以在得知身份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一眼李玉珠等人。
一来是怕异动,引起平阳公府等人的注意,譬如他那三叔就格外敏锐。
二来则是为了逃避,就好似这般,就能跟过往割裂。
陈重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委屈和开心,两股情绪交织,令他眼眶忍不住发红。
他哽咽出声:“你,你明白就好……都是爹不好……”
他这些年辗转反侧,偶尔半夜惊醒,看着奢华的生活,他有时候会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恍惚和开怀。
这种情绪无法发泄,而今想来,唯一能够懂得他的人,也就只有身在其中的儿子了。
凌降曜没有抬眼,他继续低声道:“平阳公府内部并不太平,哪怕暂时是为了给沈隽意铺路,平阳公夫人也不会把我的身份拱出去。”
“不然,这世子的位置很难再落到大房了。”
陈重听他讲起府中辛秘,顿时就打起精神,仔细倾听。
“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