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让皇帝震惊之余,更是愤怒与难以置信交织。他拼尽全身力气,猛然挥动那只颤抖不已的手,将岑思卿手中的药碗重重打落在地,药汤四溅。随后,他颤抖的手指指向岑思卿,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断续的呜咽,却无法成言。
“父皇,您还想继续听吗?”岑思卿的语调依旧冷静,甚至带有一丝冷漠:“若是父皇还想听,儿臣便继续说。”
屋外的袁福,被瓷器碎裂的清脆声惊动,连忙敲门询问,但很快却被夏至安制止。
岑思卿轻轻侧目,对那紧闭的门扉投以一瞥,随即收回视线,继续对皇帝缓缓言道:“父皇可知,二哥三番五次的挑衅和羞辱我。所以,万不得已之下,儿臣只好趁其远赴江南之际,暗中反击。”
皇帝闻言,心中怒火中烧,得知二皇子的遭遇亦与岑思卿有关,情绪瞬间失控。他猛地抓住岑思卿的手腕,试图将满腔的愤怒与质问倾泻而出,却因情绪激动而气息不畅。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最终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喘息连连,再无力起身。
“父皇莫要动怒。”岑思卿却淡然一笑,告知道:“儿臣虽有心除掉二哥,但无奈二哥命大。。。。他没有死。”
皇帝闻听二皇子未死,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他拼尽全力,试图勉强支撑起身体,用满是期盼的眼神望向岑思卿,渴望从他口中得知二皇子的下落。
岑思卿的眼神依旧冷冽,但嘴角却勾起一抹复杂的微笑:“二哥虽劫后余生,逃至骞北,得三哥庇护。只可惜,世事难料,二哥非但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杀害三哥并取而代之。又在骞北他大肆敛财,招募兵马,再次筹谋要杀儿臣、夺皇位。”说到这里,岑思卿收敛了笑容,沉声道:“起初,儿臣亦难以置信,但亲自前往查证,确认了那具尸体并非三哥,其胸口并无任何胎记。”
皇帝听到这里,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起兵谋反被自己关押至高墙之人,竟然是二皇子。这一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顿时令皇帝心如刀绞,老泪纵横,悲痛欲绝之下,再次呕出一大口鲜血。
岑思卿见状,再次拿起一旁的丝帕,轻柔地为皇帝擦去唇边的血迹。
“父皇莫要再动怒。”岑思卿的声音温和而低沉:“二哥此举,是为了保全最后的尊严,亦是他应得的报应罢了。”
皇帝试图抗拒岑思卿的触碰,却发现自己的身躯已如枯木般沉重,唯有手臂尚能微微颤抖,无力地抗拒着这突如其来的真相。
“父皇或许认为儿臣心狠手辣,但实则皆是情势所迫,儿臣不得不为自保而行此下策。”岑思卿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坚决,“譬如昔日的翎贵妃。儿臣身陷囹圄,饱受西陵云烨酷刑折磨,几近生死边缘,境遇凄凉。而翎贵妃非但未伸援手,反遣刺客暗杀儿臣。皆是她作孽在先,儿臣才不得已借皇后之手,将其除之。”
皇帝闻此,情绪再次失控,鲜血自嘴角汩汩而出,场面触目惊心。
“不过,话说回来,翎贵妃对父皇实乃痴心一片。”岑思卿一边为皇帝擦拭着血迹,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她为父皇谋求的那些丹药,虽含朱砂,却剂量适当,确有其强身健体之效。”
言罢,岑思卿的目光落向一旁的一碟点心之上,似有所思,又似无意。
“儿臣此举,实为顾全大局,亦为助皇后重振后宫之威,故而顺水推舟。儿臣学从前的皇后一样,在翎贵妃的喜祥宫中藏了朱砂,又做了这些含有朱砂的点心,让父皇享用。”
皇帝听闻此言,一时愣怔,胸中气血翻腾,再次呕血不止。他挣扎着欲起身,身体却已不听使唤,僵硬地挥动了几下,最终沉重地跌回床沿,动弹不得。皇帝不甘心地抬起颤抖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抓寻,试图抓住眼前的岑思卿。
但奈何,皇帝那僵硬的手臂,如同被岁月侵蚀的枯枝,仅能勉强触及一旁的床幔。他奋力一扯,床幔应声而落,却未能触及那近在眼前的身影。
时至盛夏,宫中本应换上轻盈如蝉翼的纱帐以纳凉,然皇帝缠绵病榻,畏寒惧风,是故永福宫内仍保留着冬末初春时那厚重的绸缎床幔。
这突如其来的拉扯,让床幔如同命运之手,缓缓覆盖于皇帝苍白的面容之上,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紧贴于肌肤,束缚了他的呼吸,难以摆脱。
只见绸缎之下,皇帝的嘴唇艰难地张合,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痛苦与挣扎。很快,便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皇帝试图去揭开那层阻碍他呼吸的沉重帷幔,但四肢早已麻木无力,完全动弹不得。
终于,未及半刻钟,皇帝的呼吸渐趋微弱,挣扎的动静亦随之消弭,身体缓缓瘫软在了床榻之上。
这时,门外骤然响起急促的拍门声,划破了室内的死寂。岑思卿闻声,方才抬手,将覆盖在皇帝面上的绸布轻轻揭开。
此刻的皇帝,唇色已褪为惨白,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已是油尽灯枯,回天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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