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传虎敲门的声音很有规律,一声长的两声短的,然后里面的两个卫兵把门打开,同时也把手枪对准了瞎狗子,其中一把手枪还是土制的单打一,又叫独腿驴,铁疙瘩一样,从后面装子弹,打一发,用通条从枪口塞进去把子弹壳退出来,再装一发接着打,没有膛线,距离十米子弹就打不着人了,直接掉地上。
又是一番解释,才被放进去。仓库里一股血腥味和药水的味道,墙角点着两盏麻油灯,十几个伤员并排躺在地铺上,还有十来个新四军战士抱着枪在旁边打瞌睡。
找到最角落里躺着的廖大民,他的大腿缠着布,还不是纱布,就是普通的老粗布,见到瞎狗子之后,支撑着靠墙坐起来。
瞎狗子蹲下来,跟他打了招呼:“廖团长,你咋样了?死不了吧?”
廖大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你小子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且死不了呢!让鬼子的炮皮咬掉一块肉!”
瞎狗子摸了摸他身边伤员身上被子,皱眉说:“这冷的天,被子咋这么薄呢?传虎大爷你也太抠门了吧!”
廖大民拉着他的胳膊说:“别这么说老夏,他家里的被子都在这了,现在棉花金贵,地下麦秸厚,冻不着。说正事吧!”
“康蛮子呢?两个月前说是回队伍了,咋就不回来了呢?你们咋也这么惨了,你们可不是在皖南那边驻扎的呀!”瞎狗子当即问出最关心的话题。
廖大民叹气说:“康娃子被派去总部执行联络任务,结果就碰上了大事变,现在生死未卜,我们上头正在和国军那边进行严正交涉,希望他能吉人天相吧。不光南边闹窝里斗,安徽北边也没消停,他们不给我们留生存空间,强行对我们进行驱离,转移的路上又遭遇鬼子的伏击,队伍分散突围了,我被炮弹打伤,就和大家一起留下来养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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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狗子一屁股坐在麦秸上,也跟着叹气:“这帮货,真是没法说,打鬼子要是跟长沙那边这么有种就好了!”
廖大民反过来安慰他说:“也不要太丧气,我们在这里还是有不错的群众基础了,只要有老百姓的支持,一定会重整旗鼓的,以前比这更大的困难都经历过了,这次一样也打不垮我们的!这得感谢老夏了,自己也没多少钱,还给我们买了药,救了命了!”
夏传虎笑呵呵地说:“可别客气!都是小钱,小钱!”
瞎狗子扭头问他:“你以前不这样呀,是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夏传虎踢了他一脚:“廖团长说的对,不会说话就把嘴缝上!我跟你说,我就是要跟我家那个不孝玩意对着干,他敢打我,反天了。他替鬼子卖命打新四军,我就偏偏帮新四军。我就当没生过这个玩意!”
他嘴里的不孝玩意就是夏雨林了。
杜宇明接上话说:“这附近几个堡垒村里也都有我们的伤员,好在鬼子把防御重点放在了铁路上,那些炮楼里的二鬼子也都是附近村里出来的,没有为难我们。”
瞎狗子想了想,说道:“现在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这样,明天,我让商行准备粮食和纱布药品之类的,就辛苦传虎大爷再跑一趟了!”
夏传虎讪讪地说:“爷们,能给我也弄一把小手枪不?我不要太好的,能打响就行!我看你腰里的那个就凑合!”
瞎狗子连连摆手:“拉倒吧,你要是有了枪,村里的母猪都跟着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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