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增德装装样子,把七个信封摆在桌子上,以示他光明磊落。然后他让家长把学生的名字一一报来,商定好单独辅导的时间。
对众家长来说,这是省钱;对乔增德来说,这是赚钱。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吃得热火朝天,吃得前程似锦,吃得皆大欢喜,吃得盆满钵满,吃得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乔增德得知周方的收费标准时,他的肠子都悔青了。他再一次咒骂自己把自己卖得贱了。
乔增德回到北东师范大学,走廊里有一个抱着书苦背的考研学子。朝北已经降了温,考研的学生已经穿上了最厚的棉服,整个人臃肿得像头熊。乔增德轻蔑地看了这头笨熊一眼,心想,这就是情商低的穷人,考到死也不知道这瀛洲国咋回事。
他心安理得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把热气腾腾的钞票摆在腿上反复欣赏。那钞票就像闪着金光,乔增德情不自禁眯起眼睛,深深吸进一口气。钞票的香气入鼻,真舒坦啊!小说里常说“铜臭”,哼,那就是些酸腐文人的嫉妒。
乔增德化用高尔基的名言,让铜臭来得更猛烈些吧!他自言自语地说完,乐得笑出声来。不知道他爹乔丁钩和他娘于春梅看到这个钱堆成的小山包,会怎么样为拥有他这样能干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乔增德打听了,如果乔其完成周方指点的通关之路,那纳加登伦多伦大学一年的学费,他已经给乔其攒好了。
才一年的学费!乔增德马上懊恼起来。那乔其四年大学光学费还差六十万!乔增德倒吸一口凉气。乔其去留个学,他竟然要倾家荡产!
一想到倾家荡产四个字,乔增德一下子像回到了条西屯。他拍拍自己的肥脸,不行,绝对不能再过条西屯那样的生活。
乔增德酒醒了,他的经济改革方案还是要继续推行,不光要推行经济改革方案,还要推动朝北文化建设,大力提倡尊重教师的社会风气。
门外似有脚步声,乔增德竖起耳朵,镇定而迅速地把二十万装回自己的背包里,然后正襟危坐地看着黑着屏幕的电脑--全中文系只有院长才有的办公配置。
无人敲门。乔增德又把肥脸拧成一块,思考着新的更快的生财之道。他想起刚才在走廊里背书的学生,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升学的门槛设在哪里,哪里就是生财之道。考研可以辅导,那考本科的可不可以辅导?专升本的自考本科可不可以辅导?
乔增德马上打开电脑,再从裤兜里掏出优盘。学生给他敲录的上课讲稿,乔增德删头去尾,不到三个小时,一本自考文学教材就编出来了。学生要考北东师大,自然会买北东师大的教材,尤其还是北东师大的教授、院长亲自编选的教材!
乔增德看看表,已经晚上七点多。李仲森让他去办公室的事他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他看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想着怎么和周方谈新业务。但忽然一阵乏意袭来,他只好打消这个念头,马上回家。
回到家,乔增德把优盘拿给孙平尧,让孙平尧第二天就拿到出版社,尽早出版。他马不停蹄地又去找周方,再开通一条业务线。
乔其在新西方耍起了脾气,背英语实在是太枯燥了,天天背,她受不了。她一看乔增德来了,马上扑过去抱怨,指责她的英语老师课上得无聊。
乔增德想起自己的三万学费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冲到乔其的英语老师面前,一顿数落,年轻的辅导班女老师说不过他,一气之下离了职。乔增德的气没撒完,又在周方面前大吐苦水,指责他们不懂得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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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方不动声色地一笑,用尊敬的口吻说:“乔教授,您消消气,非常时刻非常之道,我想您这么大的学问一定明白。”
乔增德一愣,想不到这周方讲起话来还有几分道理,但乔增德绝不肯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他堂堂大教授的女儿也不可能错,错的只能是乔其的那位英语老师。
周方还是一笑:“乔教授,我们新西方有的是教师,我可以再给您的女儿指派一位她喜欢的老师,但是,您的女儿也要努努力,不然,再好的老师也完不成目标。并且,最终,是您的女儿去纳加登,这语言她要是学不好,去了可怎么生活呢?”
乔增德觉得周方说的有道理,答应他回去好好开导乔其。
周方点点头说:“到底是大教授,教女有方,您不光自己有学问,还懂得教育,怪不得这么多人慕您的名声而来。”
乔增德瞬间得意起来:“嘿嘿嘿,那还用说。别人都是靠自我吹嘘,我不屑那样做,我这都是实打实的干货!我这人不光懂得文学,而且懂得经济学。我今天又给你送财神来了周经理!”
“哦?”周方做了一个手势,鞠着躬说:“乔教授您里边请,我当然愿闻其详。”
吴竞明拿着经费报表找乔增德,乔增德不在办公室。他满腹狐疑,乔增德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按照往年,这个时候,乔增德报销的差旅费、会议费、期刊费是最多的。这个季度,乔增德报销的费用大大减少,意味着乔增德最近没有到处去开讲座。吴竞明想,这可不是乔增德的作派。开一次一讲座至少收入上千块,乔增德怎么舍得不到处兜售他的论文呢?乔增德不是出去开讲座,就是在学院开讲座,学院往年的科研经费都有不少剩余,但最后几乎都进了乔增德的腰包。
吴竞明敏锐地觉察出,乔增德有了更好的进钱门道。看来,外界的传闻十有八九是真的。吴竞明左右看看,办公室走廊空无一人。作为副院长,他各个办公室的钥匙都有一把,但他从来没有用过。此刻,他心脏怦怦直跳。
管他呢,看看乔增德耍什么花招呢。吴竞明迅速从一串钥匙里找出院长办公室的那把,钥匙插进锁扣,“叭”一声,吴竞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迅速左右观望,松一口气,开门闪身进了乔增德的办公室。
他捂一捂要跳出口腔的心脏,围着乔增德的办公桌仔仔细细转了一圈,在乔增德办公桌洞里,吴竞明发现了一张印有介绍乔增德的宣传单。
“新西方?”吴竞明自言自语地念着宣传单上的字,又抻抻脑袋望望窗外,把宣传单迅速叠上两叠,再一闪身,溜出了乔增德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