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前院的长廊上挂满了红灯笼,此刻下人们正忙着撤下灯笼,收起来的灯笼被随意扔在地上,不复珍惜。
吴听阈慌乱的脚步踩在红绸布上,精美的彩画沾上鞋底的污渍看不清原本的图案。
越靠近前厅,哭泣声越大,吴听阈的心也一点点沉沦。
他是吴家唯一的男丁,即使心里慌乱,面上也不能显出分毫。
距离瘦猴儿过来报信已经过去近三个小时,邓尉没想到吴家竟连一口薄棺也未准备。
吴老爷身形狼狈的躺在简易的担架上,周身围着家中的下人,独不见“一品轩”陪他喝酒的中年男子。
邓尉朝门外张望,问家丁:“你家少爷呢?”
亲爹死了,做儿子的还能无动于衷?
家丁抬起袖子擦干眼泪说:“少爷在书房,管家已经去请了。”
邓尉暗戳戳翻了个白眼,无语写在了脸上。
除了他和江牧,抬吴老爷回来的两名男子放下担架后便离开了吴家。
他们打量着吴家的布置,不愧是前清官宦之家,虽已没落多年,但腔调派头十足。
案上那对景泰蓝掐丝鎏金花瓶、待客用的青玉盏,一看就价格不菲,看来他家以前地位不一般啊!
能辨认物件的好坏也是需要眼力的,江牧对这些不感兴趣,看了也只是觉得美观,对它们的价值一无所知。
比起这些,他现在对吴家少爷更上心一些。
幸而,吴少爷并未让他们久等,一口茶还没入口,人便已经到了前厅。
吴易用身上盖着白布,方才家丁掀开了脸上的布,露出惨白的面容。
吴听阈见到父亲的遗体,僵在几步之外,满脸惊愕。
府里的仆从看到主子来了,识趣地后退。
吴听阈步履蹒跚眼含热泪扑倒在吴易用身上,“爹!”
老管家在身后不停地擦着眼泪,袖口已经全部浸湿。
只因他们没有信瘦猴儿的话,而今吴易用只能暂时停灵,无法及时入殓。
管家指挥着家仆在吴易用脚边点上长明灯,全府上下身披白衣,挂满白绸缎。
少爷失了神般跪在灵前,管家只能代为招待江牧和邓尉。
偏厅内,他们看到府里的下人捧着一堆布料崭新的灯笼和红绸缎。
“他们家原本要办喜事了?”邓尉问江牧。
“可能吧。”
邓尉喟叹道:“真是可惜了,吴易用去世,喜事只能延期了。”
吴易用一大把年纪,自已的身后用事早已准备齐全。管家很快稳住心神,安排家仆将一应物件摆好,为吴老爷净身换衣,让他干干净净的去往极乐世界。
吴少爷亲自为父亲净面,最后看着棺盖一点点闭合,被钉子钉死。
他见到父亲额角和脖子上的伤痕,即使不问警察也清楚父亲死于非命。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已冷静下来,目光阴翳地看向偏厅,那儿还有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