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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人们跪了一地,俯身时胡服抚地,扫开残雪,一把把火已被愈来愈大的飞雪扑灭,整个草原雾茫茫一片,朦胧不清。
万籁俱寂,只听“喀擦”一声,是斯钦巴日将弦月刀从冰封的地中拔出来了,革鞮踩在雪地上,沙沙的响。
他一步接着一步,缓慢地走向沈怜枝,斯钦巴日站定在沈怜枝面前,怜枝漠然地看着他,微微扬起头颅,那让斯钦巴日痴迷的纤细的脖颈暴。露在他眼前,如同一块无暇的美玉。
“我究竟……有哪里对不起你,才会让你想要一次又一次地离开?”斯钦巴日低声问他。
怜枝沉默半晌,又道:“我忘不了你对我做的一切——和你待在一起叫我觉得很害怕。”
“斯钦巴日,我想回家。”
斯钦巴日的喉头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他嘶哑着大吼道:“家?这就是你的家!我在哪,哪儿才是你的家!!”
他歇斯底里地喊着,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金雕悠远悲戚的鸣声伴着他的吼声,字字句句泣血,“你与陆景策有私情,我视而不见……你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我却还巴巴地贴上来,你以为我为什么这样做?”
“我想让你高兴!我想让你,让你……”斯钦巴日急促地吸了一口气,他的心口针扎一样痛,“我都这样了……都这样了…你还想离开我。”
他一指旭日干:“你宁愿跟着他,也不愿跟着我?!”
“斯钦巴日。”怜枝冻得瑟瑟发抖,声音也打颤了,“此事与旭日干无关,都是……都是我……”
“你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
沈怜枝想将旭日干摘出来,可他却没想到此时为旭日干求情不亚于在斯钦巴日心口燃烧的火中添柴,斯钦巴日浑身打着哆嗦,“连他……连他现在,也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了?”
“那我!我算什么?!”
我算什么!!!
斯钦巴日笑了,泫然欲泣:“我不会杀你。”
话音刚落,他便眸光一凛,手中弦月刀倏然迎面劈下——沈怜枝用力闭上眼,可预想中的痛却没到来,反倒是身上的麻绳倏倏落下。
边上冷眼旁观的苏日娜瞳仁蓦然一缩:“大王?!”
斯钦巴日置若罔闻,他抓着沈怜枝的手腕,将那柄弦月刀生生地塞进他的掌心里,斯钦巴日的手紧紧包裹着他的,不论怜枝如何挣扎也甩不开。
斯钦巴日眼裂通红,而后握着怜枝的手,刀尖指向柱上的旭日干,斯钦巴日说:“沈怜枝,你犯下的罪,哪怕烧个千百万次也不为过,可好歹夫妻一场——
你杀了他,亲手杀了他,我便饶你一条性命,饶小安子一条性命,怎么样?”
沈怜枝终于明白了斯钦巴日的用意,那只包裹着他的手像铁钳,握着他的手,攥着他的神魂,怜枝面色煞白,“不要……不要……你放过他,放过他们,你不要动他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