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仁娜吃得脸圆了一圈,抱着从上一个太守那边顺来的胡椒手撕鸡肉吃得鼻尖通红:“这也太好吃了吧?你们越人也太会吃了,萨仁你看这个肉真的好酥脆啊!”
萨仁正在给孩子喂米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乌仁娜说笑着。我掀开窗帘看了看:“等会要到邯庄县了,邯庄县前面这片山就是鯀山,过了鯀山咱们就到京城了。”
马车停了下来,方群一路小跑过来跪在车边,他身边跟着一个礼部文官模样的人,那人战战兢兢低着头:“许大人,皇城内驿馆还在布置,眼下还请几位暂时在邯庄县休息几日。”
我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回去和乌仁娜与萨仁交代了一下情况。乌仁娜和萨仁能够在这地方多待一段时间还挺高兴的,尤其是乌仁娜,听说有机会可以多玩几天,甚至拽着我的袖子:“许大人,你这知道这里附近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有一说一鬼方和我们之间确实习俗不同,像我们遇到同盟首领来访,都要提前几个月开始准备,从衣食住行到吃穿用度,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要由礼部精心策划,生怕有一个地方不合乎礼数礼制。然而赫连兄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草原民风彪悍,加上他们二十岁不到就继承了部落,整体上呈现出一种比乌木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松弛感。
乌仁娜是半点紧张感都没有,弄得本来有些紧张和忐忑的我都有点情绪分裂。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文化下意识回答:“附近玩的地方?麒麟渊?”
“麒麟渊?”乌仁娜和萨仁对视一眼,显然都有了兴趣,“那是什么地方?”
我将当年的奇遇讲给他们听,没曾想不讲还好,一讲她们彻底对那个小水潭子升起了好奇心:“这不就是你们这边诗里说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吗?这么说那里真的有麒麟?我可要去看看!”
我虽然比起那些礼部的官员胆子大一些,但是随即也觉得仿佛自己刚刚言多必失了:“这,那边还挺偏僻的,不好吧?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我可真是担待不了呢。”
说着我递了个眼神给萨仁,原本想着乌仁娜有时候有些跳脱,但是萨仁却到底是靠谱的,我想着这利害关系我稍稍一暗示,大约萨仁就能把乌仁娜劝住了。
却没想萨仁摇摇头,难得稍微坚定了一些:“许大人,我也想去看看。”
这一变故弄得我有些哑口无言。
萨仁低下头颠了颠怀里的孩子:“如果那里真的有麒麟的话,我想到那个神龛前面为孩子祈福,他是未来草原的主人,我希望他能获得麒麟的庇佑和福泽。”
这话说得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余地,于是只能无奈地站起来:“那我去问问北川侯与赫连可汗,倘若他们应允的话,咱们就去看看吧。”
“所以为什么是我一起去啊?”唐云忠抱怨连连,随手拿起瓜子往嘴里塞了一颗,吧嗒吧嗒又把瓜子壳吐出来。
我和云行坐在一边,乌仁娜和萨仁坐在另一边,萨仁似乎对杨云行很感兴趣,一路上都在好奇地看着他。我顺手给他剥了几个瓜子仁,倒在唐云忠手心里:“这有什么办法?北川侯和单于总不能擅自离开,但是保护单于夫人周全这样的要事,又不能随便委托别人,不就只能劳烦唐将军来做下侍卫咯?”
唐云忠到底不擅长面对这种局面,眼下和女客挤在一辆马车上难免局促,时不时收着脚坐立难安地抱怨:“不过就是个小水坑,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能这么说?那云中出现的麒麟异象都已经被史官记载为百年罕见的吉兆,这水塘肯定不简单呢!”我连忙反驳,“反正我觉得这边可灵了,你别乱说话,坏我仙界人脉。”
唐云忠不由得干笑两声,拽着杨云行坐到他身边:“还好云行愿意陪我。”
杨云行欢欢喜喜地跟唐云忠挤在一起,一副柔弱无骨我见犹怜的可爱模样:“我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子,才会请嫂嫂带我出来玩玩。在北川的时候总是待在家里,就是家里再多好玩的也有些看腻了,眼下能出来玩玩就很高兴。”
这话说得比我们还软乎,唐云忠大约瞬间就心疼了,声音都轻了一个八度:“之前在北川确实忽略了,只顾着自己忙活,忘记了你也要出门多走走的。今后不会这样了,我定然多多注意,多带你出去玩。”
——有时候我真的在思考,要是杨云行是女子,唐云忠怕是早就要娶了她了。
我们说笑着便到了麒麟渊附近,自从之前廖清河来此提过字之后便衍生出一个小小的风水宝地,不少文人墨客都来此祈福,祈求仕途顺遂。而当年那个被荒草遮蔽的神龛前是热热闹闹,那脚上缠着一圈翡翠绿的麒麟被人擦拭得干干净净,面前还被摆着一些供果。
神龛与瀑布间的杂草被清理干净,从神龛前面能看见背后的飞瀑如同一道白练坠入深潭,轰鸣的水声在这幽静处更显得气势如虹。唐云忠对神龛没什么兴趣,径直走到水边又慢慢走回来:“水边满是青苔,路面湿滑,两位夫人就在这里远远观赏便好。”
乌仁娜和萨仁连声答应,生长于草原的两人大约到现在还没见过瀑布,不由得抬起头望向麒麟渊飞流而下的壮观景致:“真是神奇,水居然会从高处直接落下?萨仁,难怪说这里是神仙居所。咱们为小王子和单于大人祈福吧?”
萨仁也欣喜地点点头,抱着孩子跪在神龛前面,让睡着正在吐泡泡的小王子和那神龛里的麒麟打了个照面:“求上苍庇这孩子此生顺遂平安,庇佑鬼方能风调雨顺,牛羊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