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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晃两下,倚着岩壁,一点点滑落下去。
裴含绎吃了一惊,连忙扶住景涟。
景涟耳畔轰鸣作响,她茫然看?着裴含绎朱红的唇瓣不断张合,却听不清只字片语。
景涟攥住裴含绎的手腕。
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裴含绎只消一甩手,就能将她挣脱开来。然而裴含绎并没有这么做,他蹲下身来,揽住景涟,让她倚坐在岩壁下火堆旁,那是整个山洞里最温暖的地方。
“我知道陈侯……”景涟低声道,“那我母亲到?底是不是,是不是……”
这句话说出口,等同于暴露了景涟的底牌。
她知道一些?事,但又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倘若景涟还有心力?,可以凭着似是而非的话语同裴含绎周旋,试着从他口中掏出更多线索来。
但景涟实在支撑不住了。
铺天盖地的眩晕当头罩下,即将吞没她的所有意识。
景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死于风雪饥寒也好,死在太?子妃手上也罢。
她没有力?气再去反抗,而今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死亡仿佛随时会将她带走。
景涟花团锦簇地活了二十一年,在此之前,她经?历过年幼丧母的悲痛、经?历过新婚分离的痛苦与?不甘、经?历过身世不明的彻夜难眠,但即使是最痛苦、最惶然的时候,她都没有设想过,自己会这样?早的死去。
人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总会大失常态,在恐惧和不甘下暴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就连天子都不能避免对死亡的恐惧,景涟原本以为自己也会这样?。
但这一刻,她睁着神光散乱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攥紧裴含绎的手,全部心神只系在一个问题上。
——她的母亲到?底是谁?
太?子妃说,她的父亲是陈侯,那么她的母亲是不是陈侯的妻子,那名从不为世人所知的孤女、自尽殉情的陈侯夫人?
她这一辈子,如果要?这样?草率的结束,那么死之前至少要?清楚自己的出身和来处。
如果至死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懵然不知,那未免太?可悲了些?。
裴含绎轻轻叹了口气:“没错,陈侯正是你的母亲。”
景涟:“……?”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秒,她愕然睁大眼睛,然而最后还是无力?抵挡阵阵昏沉。
她的手从裴含绎腕间无力?地垂落,整个人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去。
“……”
裴含绎半跪下来,轻轻梳理景涟散落的长发衣摆,将她的头垫高?,让她躺的更舒服些?。
而后他搭上景涟的脉搏,眉心稍蹙。
停顿片刻,裴含绎起?身向外走去。
寒风吹了一日一夜,终于短暂休止,山间冰雪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山洞附近的背风处还算平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