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涟自幼娇惯,从来没有人能与她争锋,更别提使她难堪。但她未嫁前有多么?风光无限,出嫁后便有多么?不顺。
郑熙获罪流放,尚且可以说是郑家不感天恩,与公主无关。言怀璧悔婚之举,才是真真切切抽在她脸上的一记耳光。
裴含绎忍怒,正色道:“你是怎么?想的?”
景涟猝然?转身。
她眼眶泛红,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恼怒:“言怀璧辱我至此?,但凡我还有半分尊严,都不能将自己的脸面扔在地上,再由他践踏一次!”
裴含绎道:“想来圣上也是因为言公子救了你,所以才生出这个念头。”
景涟咬牙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言怀璧救我,宫中自有恩赏酬谢。但他当年羞辱我,又不肯给我半点交代,难道指望倚靠功劳,就将前事一笔勾销模糊带过?”
裴含绎说:“倘若他给你交代呢?”
景涟道:“难道天底下,本宫竟然?找不出第四个男人了?”
裴含绎心下一松。
他看得出,景涟虽然?眼眶泛红、情?绪激动,显见仍未全然?忘情?,但以永乐公主的骄傲,是断然?不可能在言怀璧悔婚之后,再转过头和对方重修旧好的。
他垂睫,掩住眼底森然?冷意,温声道:“不愿就不愿,难道圣上还会逼迫你?不必放在心上,只当没这回事。”
景涟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裴含绎带她去看那只会打?人的孔雀,孔雀挺胸抬头走?来走?去,看见景涟的衣裳比它毛色更为鲜亮,大为不忿,抬头就想啄景涟一口。
裴含绎护住景涟,冷声道:“怎么?回事,训禽鸟的太监在哪里?”
侍从们这时也顾不得它是珍禽,只怕它啄伤主子,七手八脚冲上来将它制服,像扛一棵树苗般弄了下去。
景涟冷不防差点挨了一下,心有余悸:“好凶的孔雀。”
裴含绎有些尴尬地咳了声:“是,平日里逗弄多了会打?人,像今日这样上来就啄,还真是第一次见。”
“那还是要好生训一训。”景涟担忧道,“东宫里有几位皇孙在,伤着孩子就不好了。”
裴含绎嗯了一声:“让禽鸟房重新训过。”
他一转头,怀贤快步走?来,禀报道:“殿下,皇长孙过来请安了。”
裴含绎便对景涟道:“正巧,今日是景檀过来请安的日子,你跟怀贤去内殿坐一坐,我先见他。”
自从景涟回宫以来,对皇长孙景檀只见过寥寥几次,本没有任何感情?,自然?也就没什?么?反应。
她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先一步进了内殿,支颐沉思。
景涟只觉得近日以来,到处都是捋不清说不尽的烦恼。
宫中种种纠葛仇怨就不说了,就连她在宫外冒着险查行宫中母亲的旧事,也同?样困难重重。
魏六那对祖孙嘴里撬不出更多话,若想要更进一步,只能动用刑罚。但一个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一个是娇弱年少的女?孩,哪个都很容易死。
景涟只得授意释放他们,派人暗中跟踪,岂料魏六祖孙二人一路包车出了京城,看那方向像是要回祖籍。公主府的侍从兢兢业业跟在后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复命。
忽的,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打?断了景涟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