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又是一阵剧痛。
魏弃急促喘息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仰下去,昳丽的五官竟现出几分狰狞之色。
一身是血的小狸奴却显然不知自己堪堪“逃过一劫”,反而激动得很。
发现魏弃醒来,它凄凄惨惨戚戚地哀叫不停,仿佛要努力引起他的注意。
只不过,他不给眼神似也不妨事——“谢肥肥”胆肥起来、学起它的小主人,折腾半天,硬生生拖着它那只伤腿,三脚并用地爬上了寒冰床。
冲着魏弃“喵呜”叫了两声,发现他似乎不像平日里那样凶巴巴,它于是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少年散发出暖融融热意的前襟,屁股一坐,大爷似的,开始舔舐自己脏兮兮的皮毛和腿上伤口。
魏弃:“……”
……这畜生倒是会挑地方。他想。
自己竟被它当成现成的火炉子了。
换了平时,他理应即刻扭下它的头颅。
可此时此刻,突然衰败至此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他杀死这“不速之客”——
也罢。
魏弃闭上了眼。
这具身体能支撑到现在,确已是意料之外,亦是强弩之末了。
不然,也不会在他又一次试图强行压制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怪力之后,突然被前所未有的嗜血欲望反扑。
自夜深如墨,到天光乍明。
沸腾的杀念在他心中无限膨胀,他甚至能清楚地听见心脏鼓噪的声音。
而毫不知情的谢沉沉,就恬然睡在他的臂弯之中,丝毫不知,他已在心中杀她千遍;她的万种死法,都在他的脑海中轮番上演。
那一刻,他的眼里只剩杀人饮血的快乐。
终至无法遏制之时,他甚至猛地翻身压住她,又一次虚扼住那纤细的脖颈,手指一点点收紧。
她分明仍在睡梦中,却似有所觉察,微微蹙眉,发出挣扎的嘤咛——
“呃……!”
寒冰床上,魏弃猛地紧咬牙关,可仍然止不住从喉口翻涌而上的血浪。
他的身体仿佛化作一叶扁舟,于惊涛巨浪中被击沉、直至粉身碎骨。
他却已然对这痛意麻木,甚至任由胸腔震颤,凄厉笑出声来。
怀里的小狸奴被他的笑声吓得一抖,怯生生抬起眼。
。。。。。。
而魏弃忽想起某个并不遥远的、漆沉的夜。
他手中刻刀逼近少女纤细脖颈,血珠沿着刀刃滚落。
他只需再将刀刃进深一分,便能割开她的喉咙。
“殿下……”
“殿下。”
逃无可逃的少女眼中噙泪,如一只待宰羔羊般、惶惑不安地看向他。
末了,却突然开口——不是愤怒的嘶叫,也不是想象中的求饶。
她只是质问他:“杀人就能让你快乐么?你甘心情愿做旁人眼里的疯子么?”
她热泪如注,唇齿颤颤。
身体因恐惧而抖簌不已,却还是近乎固执地问他:“每次发病,你就要杀人,到底是你想杀人,还是这个病让你杀人……难道你想一辈子困在这座冷宫里,被这个生下来便带着的病,一生都困在这里么?”
——那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并不掷地有声,却让他在即将理智失控的那一刻,又一次停住了落在她颈边、欲要收紧的手。
而后,如一只触见日光的恶鬼般,仓皇躲入了这为他而设、不见天日的地宫。
魏弃似癫若狂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