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朱忧心忡忡,那些人的身份,他们有办法让一两个人进宫也就罢了,有什么理由全都带进宫去呢?“他们进不了宫,但是我们可以让陛下出宫。”苏绛雪唇角弯起来。老皇帝最在乎什么,现阶段来说,当然是名声咯。他既然给了苏家那么多恩裳,等到苏家修缮完毕,苏国公府开府的日子,他一定会亲自来祝贺,以示对苏家的重视。“小姐是想让陛下来苏家?”银朱问,“陛下不会来的吧,就算是以示恩宽,但他千金贵体,亲自来一趟也显得太过隆重了。”“正因为隆重,所以陛下才一定会来。”苏绛雪把两束头发重新放回盒子里。老皇帝现在就是想卖惨,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都已经认错了,把自己的地位放得这么低了,但苏家还是咄咄逼人。“走吧。”苏绛雪收好盒子。绥远候夫人还在外面等着,见苏绛雪出来,立刻站起身,脸上焦躁起来:“如何?他、他是我的儿子吗?”她手攥紧,显然很着急。苏绛雪把盒子还给她:“夫人放心,我已经验过了,这两份头发,确实是父子或者母子关系。”绥远候夫人将盒子拿在手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也兴奋至极。她就知道,她儿子就是龙子,哪怕绥远候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也能猜到。“多谢苏小姐,多谢苏小姐。”绥远候夫人感动极了,连连道谢。只是随后,她心中又犯了难,该如何在大庭广众下,逼着皇帝把这个儿子认了呢?她也不傻,要是私下去找老皇帝,他一定不仅不认,还会警告自己不许胡说,到时候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就在她犯难的时候,忽听苏绛雪道:“苏国公府快要修缮好了,我兄长的意思,到时候会请各府大人前来做客,随后我会送一份帖子去侯府,还请夫人不要忘记。”绥远候夫人心不在焉:“一定一定,苏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来的。”苏绛雪应一声,送她出去,待她刚走没多远,故意小声朝银朱道:“陛下恩宠日盛,说不定到时候也会来,咱们得可不能疏忽……”已经走远的绥远候夫人忽然转身,眼前一亮:“你说真的?陛下真的会来?”苏绛雪疑惑的看她:“也许吧,夫人怎么了?”“没什么。”绥远候夫人立刻道,她有些结巴道,“陛下恩宠苏家,恭喜苏国公和苏小姐。”苏绛雪笑笑,再次朝她行礼。绥远候夫人还礼离开,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这不正是个好机会么?那天人多,她正好将儿子带过来给皇帝认一认,到时候有苏绛雪的验亲做担保,要是陛下不信,她大可让苏绛雪重新验一次。虽然这样有些对不起苏绛雪,可是跟他们家以后的飞黄腾达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绥远候夫人咬咬牙,已经做出了决定。国公府的修缮比预期的快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不少人都盯着,干活的人们完全不敢偷懒,用的也是最好的料子,不过又过了三日,就已经焕然一新。苏绛雪瞧着院子里摆放的石雕,不由有些怅然。从前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的时候,此处是空空荡荡的,现在人多了,陈设也多了起来,等宝儿长大,苏家一定会重新热闹起来的。宫城里,德顺公公收拾好地上的一片狼藉,一边小心翼翼看着老皇帝的脸色。他自从开始用香之后,脾气就变得暴躁起来,有时候明明没有烦恼,也会突然失控。他自认也算了解老皇帝,这些年服侍在他身边虽然小心翼翼,却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可最近几天,因为香料的关系,老皇帝暴躁起来,连他也骂了好多次。这回要不是案上有东西可以摔,他故意老皇帝会直接朝他动手。“陛下可要再休息几天,明日早朝不去也罢。”德顺公公见他似乎面色舒展开,才好心劝道。老皇帝摇头。不能不去。他若不去,岂不是白琰又会代他处理政事?那他这个皇帝,迟早要被架空。“那要不然,几日后苏国公府的宴会,您不必去了,就在宫里为他设宴即可……”“宫中设宴?那还有什么意义?”老皇帝顿时又暴躁起来,伸手将德顺一把推开,“朕就是要亲自前去,他不是要面子吗?朕给足他面子,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们苏家,是怎么逼朕的!”德顺公公踉跄一下,满是惶恐地跪下:“陛下息怒,太医说了您不能动气,您可千万要息怒……”老皇帝顿时愣了一下。他似乎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实在太过易怒。为什么呢……大概是即将被架空的恐惧感蔓延,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顿了顿,他又大口嗅了熏香,随后却眉头一皱。这香已经点完了。“德顺,把香填上。”老皇帝毫不犹豫道。德顺公公一怔,立刻朝老皇帝急声道:“太医说了,这熏香安神作用虽强,却绝不能用得过多,否则会有损龙体……”“不过是一些气味而已,朕闻一闻又怎么了?”“可是太医说……”“太医总是大惊小怪,免得出差错朕怪到他头上罢了,太医也说秋日不得贪吃食蟹,朕吃多了不也没事吗?拿来。”德顺公公见他厉色,这才不得不迟疑着转身离开,没一会回来,手中多了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是粉末状的熏香。这是经过苏绛雪改良之后的版本。但无论如何改,药效显然是逐步增加,让人欲罢不能的。“太医说,您真的不能一日点太多,今日的分量老奴已经都点过了,就算要加,也不能……”“好了朕知道了。”老皇帝见德顺还在啰嗦,伸手把锦盒抢过来,自己回身去添。“陛下,”德顺公公大惊,“这种事怎么能让陛下您亲自做,老奴来……”“行了,先下去吧。”老皇帝道。德顺公公听出他口中的厌烦,只得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