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渊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他满脸震惊,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替苏鸣玉说话。满朝文武不是都讨厌陆焕,说他是个佞臣吗?为什么现在明明有机会跟他做对,他们却选择替苏鸣玉说话?“父皇,此人居心叵测,无论如何都应该先查清楚,怎能现在就论功行赏?”“朕……”老皇帝虽然恼怒白子渊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但现在眼看能拖,就要顺着白子渊的话说下去。就听陆焕突然开口:“臣记得,当初苏家满门战死雁门关时,陛下送往各地的邸报上,说苏家自当初陛下起义开始就跟随陛下,乃是忠义之臣。如今苏家有后,却有人试图左右陛下,对忠臣不赏反罚,想来陛下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圣明蒙尘,任由端王胡说。”老皇帝一句话憋在嗓子眼里。这话将他完完全全架了起来,殿上所有人都看着他,苏家忠名在外,他虽然除了苏家,却没有毁了他们的名声。先前对苏绛雪的许多事也都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但无论如何苏绛雪是女眷,是嫁了人的,如何对她,都尚且说得过去。可是对苏鸣玉呢?老皇帝头皮发麻,他不仅不能不给这国公之位,还得高高兴兴的给。他狠狠看了白子渊一眼,头一回觉得这个儿子当初就该掐死,把他逼到这份上,简直是来讨债的!至于陆焕……老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他都不用再怀疑,今天的事绝对跟陆焕脱不了关系。可是上套的是他亲手养大的宝贝儿子,先动手的也是他的宝贝儿子。算计反被人算计了,他难道希望陆焕完全不还手吗?这样的儿子,为何只是个私生子,如果是光明正大……老皇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眼光又瞥向苏绛雪刚才验亲的那些头发。没有人知道老皇帝能在一瞬间想了这么多,他道:“苏家后继有人,朕当然是高兴的,雁门关之事,你们苏家为国牺牲,朝廷欠你们良多,传朕旨意,如今苏鸣玉回来,是上天眷顾,封苏鸣玉为二品国公,爵位可传。”“父皇!”白子渊气疯了。“但是,”老皇帝又一字一顿道,“苏鸣玉如今的身份,他虽然失忆,过去的事却不可不查。”“陆焕,这件事朕交给你,尽快查出,如有错漏,别怪朕无情。”他虽然给了爵位,但还是给自己留了说法,留了后路。要是之后查出苏鸣玉确实没有失忆,他伪装进京确实别有用心,他今天给出去的一切,都能再收回来。苏家。他们最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威胁到他,别怪他斩草除根。至于陆焕,老皇帝自认自己给了他机会,只要他对自己还是足够忠心,先前的那些事,他完全可以既往不咎。然而,陆焕之后说出来的那句话,让他怎么都没想到。“陛下容禀,臣前几月出京,正是为了查清楚苏鸣玉的一切,如今已经全部查清。”老皇帝整个人都有点愣住了,他之前出京,不是为情所困,追着苏绛雪去北燕了吗?他好端端的查这个做什么?陆焕脸上很淡然:“臣今日上殿之前,就想禀报这些,只是楚舞儿突然闯进来,这才推迟到现在。如今看来,臣也算是与陛下想到一处。”这绝对不会是老皇帝想让他去查的东西!老皇帝见他这副样子,一下子手上一掐,狠狠捏了德顺公公一把。德顺公公差点痛叫出来。“既然陛下开口,臣自该把所有的一切都说清楚,告诉所有人真相。”老皇帝手一抖,只觉得自己似乎被陆焕给利用了,他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全都成了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白子渊也察觉情况不太对劲,可他已经不能说什么。“去年雁门关一战后,大楚痛失良将,陛下曾命臣去探查过那一案的真相。”老皇帝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他是让陆焕去查苏家可有什么人还活着,哪里让他去查真相了?可他如果现在否认,堂堂一个君主,居然连边关战事都不查,岂不是更加让人诟病?“苏将军与西域对峙多年,两方原本各有输赢,僵持不下,但在前年,西域内乱,边境换将,接连六次战役皆是苏将军全胜。”“如无意外,去年本该彻底逼退西域诸国,令他们再不敢骚扰大楚边境,可偏偏最关键的那一站,苏家却全部战死。”“细查之后,臣已经确定,军营之中有人通敌叛国,将那一站的全部战术提前告知西域人,才让他们不仅有所防范,还趁机给我军设伏,这才导致那次战败。”他的声音不算大,但落在所有人耳中,却都纷纷变了脸色。苏家居然是冤死的,他们原本可以不死,西域也不至于有机会跟他们和谈,边陲小国,哪里配跟他们大楚谈条件?所有人下意识去看西域来的使臣,可下一刻又想起来,这使臣是苏鸣玉……老皇帝听到“通敌”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已经难看至极。站在他身边的德顺公公感觉到他呼吸变得沉重,顿时有种不祥的想法冒了出来。陆焕继续沉声道:“陛下要查苏鸣玉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失忆且做了西域使者的模样,后面这段,不如就由西域的人来说,更加妥当。”就在此刻,外面的小太监快步走过来:“陛下,雁门关守将郑巡求见。”郑巡的名字一出来,老皇帝顿时变了脸色:“谁准许他擅离职守回京的?”武将无召回京是大事,郑巡此举,简直是不把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