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凌苍离开后,孟行止去看了赵平。大腹便便的男人被削得浑身是血,溶月为他止血上药后,便用纱布为他包扎伤口。整个人几乎成为了白色粽子。他心底无比平静地看着呻吟不断的赵平,眼神中掠过一阵阵冷冽的杀机。若非赵平还有用,今天就该血尽而亡。江南无数遭遇水患的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赵平却侵吞了送往江南的赈灾粮款,导致无数百姓失去亲人,丢了性命,赵平他何德何能,背后盘根错节的贪官又何德何能,让数之不尽的百姓用命为他们填平贪污的债!孟行止暗自握紧双手,目光凛冽地看向赵平,毫无波澜地开口:“赵大人时日无多,可要珍惜最后的时光。”方才还呻吟不断的赵平闻言,顿时打了个寒颤。“侯爷救命!侯爷救命啊!”赵平狼狈地想要爬起来,无奈双手被紧紧包裹起来,浑身上下皆痛如刀割,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在床上嗬嗬地呼吸。“下官知错了,下官还有证据,求侯爷给下官一个好将功补过的机会啊侯爷!”赵平哭得声嘶力竭。他不想死,他早已把爹娘儿女送回故乡,万贯家财也都送了回去,只要他能活着回去,好日子还是享之不尽。他一定要活下去!赵平心底一横,抬起手来,忍着钻心的痛,狠狠拽住孟行止的衣袍。鲜红夺目的血从伤口渗了出来,染红了纯白的纱布,亦弄脏了孟行止的衣袍。他面色平静地看着赵平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轻飘飘地问道:“你有何证据?又能证明谁?”“下官的府邸下面,还埋着三万两黄金,只要侯爷能够放下官一命,下官愿意把这个证据献给侯爷。”闻言,孟行止心中大为震惊。三万两黄金,于赵平这样的地方官员而言,可是一个天价数字。眼下被他轻飘飘地说出来,说明他贪污了更多的钱。如此庞大的数字听得孟行止太阳穴隐隐作痛。赵平,他怎么敢!孟行止眼神愈发凛冽,挺拔的脊背悄然弯曲,凑到赵平面前。白色的纱布之下,只露出赵平充满惶恐的双眼。他轻轻按在赵平的脸上,看似平静的眼神下,掩盖着疯狂翻涌的杀机。“赵大人。”他语调愈发清冷,甚至听不到半分波澜:“无数百姓家破人亡,你却在贪赃枉法,欺男霸女,为所欲为,本侯以为,此等罪行,一刀砍了你,都太轻了。”他声音越来越轻,手下却越来越重。赵平吃痛,忍不住瞪大双眼,目眦欲裂地看着他。脸上的伤口被孟行止毫不留情地碾压开,鲜血肆无忌惮地涌出来,染红了纱布,随着纱布的一角,一滴一滴地落下。青色的被面上,赫然绽放出一朵朵鲜红艳丽的花。孟行止面色极其平静,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他在京城,处处被掣肘,那些贪官污吏整天为非作歹,诬陷忠良,却被上面的人一次次维护。如今赵平这番模样,怕是无人敢维护了。被囚禁在内心深处的野兽气势汹汹地撞破牢笼,发疯似地让孟行止再用力一些。恨不得直接要了赵平的性命。然,在赵平痛得浑身抽搐,双眼翻白时,孟行止的理智终于被鲜红的血液拉扯回来。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看着满脸是血的赵平,道:“那三万两黄金,本侯要了,你故乡的万贯家财,本侯也要了,在此,本侯先替江南百姓,谢谢赵大人。”言辞之间,满是冷冽。如蒙大赦的赵平目送他离开,吓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胸口剧烈地起伏。孟行止果然如传闻所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竟然想杀人!赵平每想到孟行止那凛冽骇人的眼神,就忍不住打寒颤。然,大步离开的孟行止并未回到卧房,而是带着人直奔赵平被封的府邸。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小小的地方官员,竟住着如此精致的宅子。孟行止心底骤然生出几分憎恨,抬抬手,身后的长风立刻下令,让人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三万两黄金找出来。直到深夜,三万两黄金终于被找出来。孟行止淡然地坐在藤椅上,清冷的目光从黄金上掠过,轻飘飘地说道:“全部换成银票。”长风应了一声,立刻去办。至于被挖得面目全非的府邸,也被他们的人悄然复原。待凌苍得知此事,气势汹汹地赶过去时,孟行止和他的人早已不知所踪,府邸也被恢复如初,甚至连椅子上的灰尘,都毫无差别。凌苍面沉如水地站在前院中央,抬抬手,便沉声道:“挖!”孟行止并未带多少人手,绝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将黄金挖出来,还恢复如初。若三万两黄金落在他手中,他养在京郊的私兵,又能换一批上好的兵器了。凌苍越想越兴奋,看向平整的庭院时,眼神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期待。然,凌苍带人挖了三天三夜,真的将此处掘地三尺,也没有看到黄金的踪影。他气势汹汹地回了客栈,怀疑孟行止先一步取走了黄金。可看孟行止就带着一个小厮,手底下的侍卫甚至还有他的人,孟行止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带走三万两黄金。既如此,就是赵平在诓他。思及此处,凌苍又狠狠折磨了赵平一顿。原本胖得像个元宵的赵平,在短短几日里,已经不成人形,全凭溶月施针用药,苟延残喘。一旦溶月不管他,他必死无疑。迟迟没有找到黄金,钦州城的所有贪污从犯也被查了出来,凌苍便没了耐心,留在钦州城。当天夜里,凌苍便决定明日启程,尽快前往江南。孟行止在他面前提到赵平送回故乡的爹娘孩儿,还有万贯家财。得知此事,凌苍愈发确定,所谓埋在府邸的三万两黄金,都是赵平的谎言。“去赵平故乡,查抄赵家!”凌苍语调凛冽骇人,闻言的刘公公立刻安排下去,以最快速度解决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