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哭了好一会儿,唐岑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后背,撩开了她的长发。
深红色的印记,即便在黑夜中也特别刺眼。
苏唯知道他在看。
她让他看。甚至微微偏过脸,有心让他看个清楚。
她对他不是没有期望的。
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眼里只是怜惜,却不给她任何承诺。哪怕一句“我不会让恶人好过”,他也不肯让薄唇中碰两下,说出口。
哪还有心情过生日。
晚上,苏唯选择回家,蒙在被子里跟宁宁打电话。
“丰慈是谁?”她问。
宁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跟她袒露了一段年少的荒唐事。
丰慈是岑宁母亲那边的远亲,远到岑宁都分不清是真亲戚还是为了利益的挂名亲戚,只知道他是丰家寄养在岑家的儿子,她得喊小舅舅。
但这个小舅舅徒有岁数,却实在没半点儿长辈样子,明明比她年长了个十来岁,却十分听她的话。她负责出馊主意,丰慈负责落实她的馊主意,海盗土匪一般,把她的主意以更馊的方式加诸于人,弄得鸡飞狗跳鬼哭狼嚎,引得岑宁拍手叫好。太过分的时候,岑父也会追究下来,丰慈又没少替她挡刀挡枪、挨打挨骂,是岑宁盖章认证的、最信任的男人。
她十五岁那年,三十岁的丰慈接管了丰家的圣域传媒,骂声一片中,岑宁才知道丰慈原是丰家的私生子,父亲当他不过是一枚棋子,豢养他为岑家的传媒帝国开拓海域。丰慈也很争气,海盗入水,血光升天,行业天翻地覆大洗牌,短短几年,把他的老东家、养育者岑氏也洗刷了个血肉模糊。
用丰慈的话说:“算命的给我起名一个慈字,是因为我父亲希望我心怀慈悲,在阴沟里平平安安长大,做一只不敢过街的小老鼠。”
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像真有几分慈悲:“至少在他和他那些没用的继承人还能哔哔之前,我满足了他的愿望。”
丰慈说这话的时候,岑宁正懒懒地窝在他怀里,那时候她觉着丰慈真是太酷啦,居然能跟她爸爸对着干,简直是个英雄;而她能骑在这个比自己长了一辈的男人头上,自己更是太酷啦,是英雄之上的英雄。
“直到我发现,他正是利用了我,才让我那原本无懈可击、英明神武的爸爸吃了大亏、让我的家族蒙羞失去荣耀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个大傻X。”岑宁的声音在电话里淡淡的,苏唯依旧听出了她的悔意。
苏唯:“有心算无心,你只是真心待人而已。”
岑宁好一会儿没说话,吞下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
“唯唯,”岑宁接着道,“现在的丰慈比之几年前又不同了。他自传媒转向实业,大约是看出以前那些不规范的手段将逐渐受到监管、失去作用,想要通过玩弄资本潜入更深处的地下。”
“然而你不要小看他,即便在全新的领域,他依然是悍匪、是海盗,是不择手段的大坏蛋,那些助他走到这一步的东西已经深深地烙入他的骨子里,成为他击败对手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