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帘沉沉地垂下。
先遇到您。
他真好运。
费轶看他突然垂下头,好像晕过去了。
晕就晕吧,就算死了也与他无关。
他看向后面几只稍微清醒点的雌虫。
他问:“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
沉默。
费轶等了等,觉得也听不到什么了,脚步一转就要离开。
“阁下等等!”
一只雌虫突然哑着嗓子开口。
费轶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雌虫隔着金属栏杆间时不时炸起的电光,看清费轶平静的神色。
他唇瓣翁张,以一种几不可闻的音量喃喃道:“您不恨我们吗?”
“您不会后怕吗?”
为什么你表现的那么事不关己?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在乎?
费轶听到了。
他眨眨眼,反问他:“所以,我应该恨你们,恨到忍不住跑来刑房臭骂你们,甚至对你们动用私刑?”
“然后怀着对你们的怨恨过日子,一想到你们对我做过的事就心生惶恐,整天担惊受怕,周围的虫多看我一眼就感觉他们要害我?”
“在你,不,你们的设想里,我应该是这种反应才对?”
他们又沉默了。
费轶转回身,眉眼弯了弯。
他们怔愣地看着黑发雄虫。
费轶轻笑一声:“凭什么?”
“你们对我来说是什么很重要的虫吗?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情绪浪费在你们身上?”
“既然你们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与我就无任何关系了。”
“我不想浪费自己的脑容量去记住一些不值得记住的虫。”
他嗓音轻柔,言语却如尖刺,字字句句将他们的心脏扎得鲜血淋漓,冷意攀上他们的五脏六腑。
黑发雄虫没有因为他们苍白的脸色而停下,殷红柔软的唇瓣吐出冷情刺耳的字眼:“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既然你们违反了帝国法,自然就由法律来审判你们。”
“我为什么要时时刻刻记得犯罪虫对我犯过的罪行?为什么要因为犯罪虫而惶惶不可终日?这到底是惩罚你们还是惩罚我?”
他墨色的瞳孔里暗沉一片,不见天光:“该后怕的不应该是你们吗?该记住罪行的不应该是你们吗?凭什么受害虫要因为你们毁了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
“你问我为什么不恨你们,因为我想忘了你们,我不想记住你们。”
“现在,懂了吗?”
那只雌虫的瞳孔颤了颤,最后,他还是低下头,唇瓣轻轻抖着。
“对不起。”
那句道歉轻得犹如尘埃,呼吸一振,便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费轶转身。
对不起没有用,警察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