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陈晓妮便跟着大伯外出下田。大伯有一儿一女,大表哥在镇子里的酒楼做伙计,而大表姐却整日待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明明应当是个劳碌命,却偏偏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大家小姐。
陈晓妮在田中松土灌溉,一直做活做到正午。春日的太阳虽然一点也不毒辣,但她还是热出了一身的汗。
回到家中日头已经有些西斜,她一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就瞥见王氏正拉着陈氏,在内屋眉飞色舞地说着些什么。说到精彩处,还抬手比划比划,别提有多精神了。
“奶奶,娘,你们在说什么呢?”陈晓妮举着水碗靠在内室入口处,挑眉看着王氏,她声音冰冷,叫王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我们在谈你的婚事。”王氏到底活了五十多年,见多了大风大浪,此时见了陈晓妮,除去刚开始的错愕,竟然生出些底气来。
“婚事?”陈晓妮习惯性地眯眯眼睛,“我怎么不知道我要嫁人了?”
王氏被她顶撞,倒也不恼,腆着脸笑道:“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无需知道!”
话里话外,竟是有些逼迫的味道在里面。
王氏见陈晓妮的目光在陈氏那儿盯了会儿,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别看你娘,我知她是个懦弱的。之所以找她来劝你,是不想往后你在胡屠户那儿做的太难看丢了我的脸面。你爹不在了,你的婚事往后我来做主!”
“你大可一试。”陈晓妮直视着王氏的眼睛,眼眸中隐隐射出的精光慑得王氏慢慢后退一步。她原本笃定的心开始动摇,不知陈晓妮哪来的底气可以同自己作对。
莫非是她遇上了什么贵人?王氏心中暗疑。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近些日子来陈晓妮的底气越来越足,而且她瞧着对方这面相,便是个大富大贵的,就是不知……王氏闷了半晌也没有闷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装作被陈晓妮气得不轻,一路上都是冷着脸出去的。
“妮儿……唉……”陈氏瞧了陈晓妮一眼,抱着栋哥儿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陈晓妮知道陈氏这是在怨她不尊重长辈,可王氏这样的尖酸妇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敬重的。
她陈晓妮为人处世向来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对于王氏那样卖孙求荣的人,方才她已算是客气了。
被刚才的事情一闹,陈晓妮觉得屋里有些闷。她刚踱出了自家屋子,便见王氏的家中猛地窜起火光,接着就是浓烈的黑烟。
不好……着火了!
陈晓妮下意识地朝屋内冲去,抓起她平日里洗衣的木盆,在院里的大水缸里舀了一大盆水,端着就往王氏的屋子那里冲。
她虽然讨厌王氏,可若是人家的房子就这样被烧坏了,作为小辈,怕是要拿出钱来给长辈修的,她现在可没有这个闲钱给王氏瞎折腾。
陈晓妮算是反应快的,到王氏房前时,火还不算大。她毫不犹豫地将木盆里的水朝着火上一扑,原本不大的火势被浇灭了一半。她见王氏院里的缸中还有水,索性舀了一盆过去将剩下的火彻底扑灭。
王氏院内,烧着的是一堆可以喂马的干稻草,而且是用心隔离开的。可能旁人瞧不出来什么,可受过那么多年义务教育的陈晓妮怎么会瞧不出来这其中的门道?
没想到这王氏居然是个狠角色!
王氏一见家门口聚着前来救火的人越来越多,原本看着还有些萎靡的脸色瞬间精神起来,她酝酿了三秒,愣是挤出几滴眼泪来。一边流泪一边拿袖口抹着,叫别人看起来,那是一个老泪纵横,满腹委屈。
“你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是不想活了!”王氏深吸口气,狠狠地瞪了眼陈晓妮,又期期艾艾地扫了眼众人,“明明是心疼我这二孙女没了爹,想给她寻门亲事,谁曾想,却被人家冷眼相待……可怜我这老太婆是什么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