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妮看着溪边一盆的衣服,头都大了。
自她灵魂穿越到这个陈家庄里,已经有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又是帮人下地干活,又是洗衣做饭,一双原本还算得上是光滑细腻的手,如今结满了薄薄一层的茧子。
看着自己的一双糙手,陈晓妮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盯了那衣服半晌,才认命地洗了起来。
她原本是个金融系的高材生,不过就是毕业典礼上一时高兴,喝得多了些,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断坡边,旁边还趴着一具被推车压住,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尸体。
陈晓妮当时又惊又吓,几嗓子,嚎来了她现在的娘。
从她娘哭天喊地的悲痛中,她发现死的人是她爹。本来不想淌这浑水,想一走了之,一想走了以后无处可去,只能暂且留在这里做活。
对于这些倚田而生的家庭来说,男人可是家里的主心骨,一个家里没了男人,一家老小便很难过活。
她娘陈刘氏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亲戚那儿借来银子厚葬了她爹。给她爹办完葬礼,家里只剩下几十文钱,若是不省着些,怕是连锅都揭不开。
陈晓妮家中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妹妹如今十一岁,尚且懂事了些。可那弟弟只有两岁多,平日里不能帮忙不说,还要缠着陈氏干这干那。陈氏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于是所有的重担,都理所当然地落到了陈晓妮身上。
哎,真是苦不堪言!
蹲着洗完了整整一盆衣服,陈晓妮腰都差点折了。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揉起两条发麻的腿来。
“姐,娘今日得空烧好了饭,叫我来喊你赶紧回家。”陈晓囡梳着两头羊角小辫,远远见姐姐坐着,一蹦一跳地跑来喊她。
“嗯……”陈晓妮疲惫地闭了会眼睛,再睁眼想要拿地上的盆子时,却见陈晓囡早已端起了盆子,正笑盈盈地看她,“姐,你累了,我帮你拿。”
“好。”她微微红了眼眶,也朝妹妹笑了笑。
回到家中,陈氏果然备好了晚饭。每人一碗清粥,桌子中间的盘子里还摆着两个馒头。
馒头干得都裂开了,戳上去硬邦邦的。粥更是惨淡,大多数是水,只表面上和碗底下,积了一点米。
这些日子都是这样过来的,陈晓妮虽然心里苦,但知道这时不是陈较这些的时候。她从陈晓囡手里接过木盆,将衣服都晾好后才坐下来吃。
“妮儿,这两个馒头,你都吃了吧。”陈氏看她狼吞虎咽地喝着粥,心疼极了,连忙将中间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叫她多吃些。
陈晓妮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陈晓囡,只见小丫头悄悄咽了咽口水,她不由皱了眉。
自己确实是饿急了,可若是叫她一个人将唯一可以果腹的馒头吃了,她也会良心不安。
陈晓妮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个馒头,余光又见陈晓囡暗暗瞅了自己一眼,又很快地缩了回去。她内心苦笑一声,将馒头一掰为二,一半递给了陈晓囡,一半递给了陈氏。
陈晓囡脸上的欣喜掩都掩不住,她谢过陈晓妮,便大口大口地咬起馒头来。
倒是陈氏,见陈晓妮给她递馒头,不由地愣了愣。
“若我不做工,我也只吃半个馒头,娘理当是要多吃些的。”她将馒头塞到陈氏手里,“您照顾弟弟辛苦,虽只在屋内做些绣活却也费心劳力。若是病倒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语罢,她拿起盘子里最后一个馒头,就着白粥吃了下去。
陈氏咬着馒头,不时地掰些给怀中的栋哥儿,却没在饭桌上说过话。
陈晓囡晚饭吃到了馒头,心里乐得紧,抢着要洗碗。陈晓妮见妹妹如此,也赖得个清闲,便随她去了。转身进到里屋,见陈氏抱着栋哥儿对自己欲言又止的,也猜到了些许苗头。
“王氏今日,又来过了?倒是会挑时间!”陈晓妮眼睛眯了眯,将装着绣线和绣布的篮子提到自己床前。
“是来过了。”陈氏性子向来软,这一个月来又都是陈晓妮撑着这家,一时半会儿看着大女儿,话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
“这……你奶奶还是那个意思……就……就想将你许配给胡屠户做妾,把你妹妹卖到镇上的大户人家家里做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