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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鲁克躲开了他的手,“我不断用称呼强化你的印象,但好像失败了,你根本不适合做魔境的王,梅提欧·冯·赫林戈。”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我讨厌你。”格鲁克抱着膝盖坐到了树下,“你明明和魔境的我们一样讨厌所谓命运,为什么还要接受?”
“我倒是蛮喜欢你的。”梅提欧也坐了下来,“我们都知道,就算我接受这份命运也只是暂缓了消亡……但这样就好,让我爱着的‘故事’还能得到结局。我们终会融为一体,但至少现在,希望能作为彼此来相爱。”
命运
“六脊柱其实已经没了三位。”
希尔伯、霍兹还有克尔泽陆续抵达了玛西缇歌的木屋,这对于她来说似乎便是全员了,没有点心和茶水,玛西缇歌开始了干巴巴的讲述。
“并非完全消亡,但那三位的存在已经变得很模糊,所以王国的记载里才说很难遇上他们。”
玛西缇歌清了清嗓子,早幸识趣地把画框下装了水的牛奶壶拿了过来,顺便拿了一摞奇形怪状的陶泥杯子给自己和其他人。
“脊柱是固定魔境的钉子,没了我们,魔境就会继续生长。当我遇到那位暗精灵之钉时,他告知了我这一切,并希望我接替他。”玛西缇歌手指点过壶盖,清水注满了这只银壶,“我当时没答应,觉得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找到别的解决方法。当然,我成功了……一部分。”
“封锁线。”希尔伯这次没有被禁言,但也不敢多嘴,只是还是憋不住话,“了不起的成就,已经坚持了一千年。”
玛西缇歌拖拉的褶皱下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微笑:“是啊,我也坚持了一千年,还算对得起龙给我的心脏。”
千年里她身处无法被人铭记的魔境,其实并没有那么寂寞。迷宫身处成为亡灵的福特道尔用风递来问候,龙的血肉化作巨木,那些叶片也书写着怀念,而冒险者们也未曾忘记她的故事,听说怀夏甚至有了属于她的雕像。
但还是太久了。
“我完成封锁线的构筑后有人从魔境回来,带了一件东西给我……那个人你们遇到过,预言家枯蝶,他把暗精灵之钉给我看了。”玛西缇歌的声音有了疲倦,“暗精灵的灵魂完全被魔境吞噬,躯体化成了那枚钉子。那时我察觉到了,必须有继任者顶替他,封锁线能补上三位脊柱的空缺,但四位……不可能。”
“而您就是那个人选。”
克尔泽不自觉生出了敬畏,对着这位本该是神殿死对头的法师。法师们最擅长的就是打破秩序,但玛西缇歌却成了秩序的维系者,在这个混乱的地方独自呆了千年。
“嗯,所以我回来了,把名字与存在交给了魔境,获得了全知与永生,真的死不掉……怎么也死不掉。那个暗精灵也是,他也还以不生不死的状态存在着,不然那枚钉子不会有稳固灵魂的效果。”玛西缇歌撑着头,继续道,“继任者太难找了,不然也不会多出这么多空缺。普通的存在很快就会被魔境所吞噬,你必须不断否定祂,不断确认自我……”
“您说这些,是因为我们中有继任者吗?”早幸道,“难道我的使命就是——”
“不是。你的事会有别的存在和你解释。”玛西缇歌打断早幸,“总之,魔境早就不稳定了,世界终会被其吞噬。第一位脊柱消亡后那一任魔王打破了血脉的屏障——混血诞生了。本来秩序下每一个生命都是被严格设计的,有相应的神明书写命运。但混血不是,不该出生的灵魂可以塞进混血种的身体中,以待魔王驱使。”
“所以这就是,光明神为什么厌恶混血……”克尔泽轻声道。
“魔境的事还有很多,但说完你们都得老死了,我先跳到百年前。那时封锁线开始衰弱……”玛西缇歌想起了那只本该翱翔于天际的银色巨龙,她把它的心脏困于地面,却也只是维系了这个世界的茍延残喘,“因此本该在最里层的梦神醒来,借助梦境展开了侵蚀,祂几乎就要成功时异乡来的勇者回应了祈祷,阻止了祂。”
这是曾名为“尤文”的勇者的故事,只身一人在梦境中的冒险,没有人能知晓实情,只有结局昭告着他的壮举。
“异乡人的召唤过于不稳定,不能作为抑制魔境最稳妥的手段。”玛西缇歌换了个方向继续撑着头,看上去无精打采,“所以还是要找到脊柱的继任者,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让我又等了这么久。”
“所以……”
“你的老师,伊莉丝·艾泽,她也曾是继承者候补之一,可她没能通过考验,她不知道这些就是了。”
玛西缇歌的手指画了个圈,一颗小小的流星凭空出现落入杯中,“最终,福特道尔再次向光明祈祷,以众神的力量保下了一个孩子,并让他来到了此处。但我们无法确认他是否可靠,所以在收下他的名字后又让他回去接受考验。不过出了点小意外……我没注意到你把魔王之卵带出去了。”
“魔王之位空缺,他因此得到了梦神的青睐,这场考验或许有些过于艰险,混乱与秩序争夺着这个被众神所爱的孩子,我们也不知道他会选择走向哪一方。”
“所以……他是你选定的继承者?”早幸掐了一下自己,好维持冷静,“那现在他在……”
“命运正在回归正途,他来了。”
门被叩响三声,玛西缇歌吹了一口气,门扉便自行打开,一个银色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
“你往回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