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兹的插嘴全然进不到暴怒的琼斯夫人耳中,她揪着丈夫的领子,柔软的面料被她发白的指节揉成废纸似的一团:“你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敢去的地方你让儿子去?!”
艾森伯爵本来还面有歉意,听到这句话恼羞成怒地钳制住了琼斯的手:“住嘴!”
但琼斯夫人从来不是会乖乖服从的人,更何况是在血涌上头之时,她直接甩开了丈夫的手踩着高跟就往房间冲去。
留下霍兹尴尬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抱歉,父亲,我应该早一点告诉妈妈的,她现在只是一时气话……”
“不,也是我……”艾森伯爵正想对儿子说点什么,鞋跟的塔塔声再次响起,琼斯出现在了楼梯口,手中提着一个小行李箱,身后是伸着手又不敢阻拦的女仆们。
“琼斯,你要干什么?!”艾森伯爵立马忘了嘴边的话,震惊地看着妻子步履如风从他身边走过,那股气势让他都不敢伸手拽住她。
琼斯夫人走到了大门口才停下,回头冷冷地对身后的男人甩出结语:“霍兹平安回来后我再回主屋。”
说着就踏出了主屋豪奢的金色大门,她的贴身侍女如蝴蝶般紧随其后也离开了艾森家的主宅。
早幸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只是收到了一封还带有斑点状水渍的信,里面请求她劝劝霍兹,甚至还用上了“那个孩子甚至没有过恋人”这种失去理智的母亲吐出的说法。
她又能做什么……早幸想着兜里的那封信无奈地开口:“我是不会劝你的。琼斯夫人……只要你平安回来什么都能解决了。”
“谢谢。”霍兹松了口气,“但我真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母亲估计也要打断我的腿……”
“怎么会。”虽然不合时宜,早幸还是想象着长着胡子的霍兹被娇小的琼斯夫人追着打的画面笑出了声。
“这是真的。”霍兹却没法发笑,母亲不光因为他的这个决定对父亲生出了怨怼,对他也是心有不满的,不然也不会拒绝见他。
“你们男孩就这么喜欢战争游戏吗!”
他仿佛还能听见母亲带着哭腔对他说出的最后一言。
“我其实不喜欢战争,也没那么想上前线,”对着并不比春风更沉重的早幸,霍兹忍不住吐露心声,“我是跟在祖父屁股后面长大的,比起其他人对我吹嘘的祖父那些不凡的功绩,我听得更多的是祖父说的他亲历的事,里面不是对王国的忠诚和取得荣光时的兴奋,全都是……尸体。”
树荫下有些寒冷,霍兹带着早幸往向阳的草坪走去。
“敌人的、战友的,没什么区别,都躺在了一起。祖父从战场回来后再也不能获得安眠,我幼时不知道这一点,只察觉每次和祖父在林间露营时,我起夜总能看到祖父也同时坐了起来。”
“可能是战场留下的心理疾病。”早幸轻声说,看到霍兹更加忧愁的目光赶忙补充道,“在和平的环境应该是能被慢慢治愈的,不是魔药造成的。只是……人就是很脆弱,不光是看得见的伤口会疼,经历了痛苦的事后也会一直疼下去。”
草坪上有很多被砍伐后留下的树桩,这里曾是一片林场,树根还要过段时间才会被清除,再之后会按照艾森家掌事人的意思被改造成花园或农田。霍兹和早幸挑了两块还算干净也没长蘑菇的树桩坐下,就这样在软和的阳光下继续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