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把话跟陆大人你挑明了说:第一,这个店小二是新来的没错,但是底细清白,没有什么污点;第二,这个店小二的说话方式若是真让陆大人你见怪,那我叫他少说话或者不说话就是,免得再遭刁难;第三,也请陆大人你莫以己之所长欺人,这个店小二的待客之道你要是不满意,直面指出就是,何须费心辗转,句句选出一个自认为不对不妥的‘表达用词’来挑剔?”
见少当家如此袒护那店小二,我哑口无言。
我问他一句,他偏要滔滔不绝地回我一段。
我有什么办法呢?
等到那小二离开,我疑道:“兰儿,我觉得怪怪的。”
“哪里奇怪?”李季兰笑了,“可是你自己的饮茶规矩跟这里不同,所以一时没法适应?”
“倒不是。”我瞧着桌上的茶碗,“总觉得这小二的待客之道,有礼于客却并非请茶于客,斟茶于客却并非奉茶于客,举止之间少了尽茶事之意,却是多了不少受了调教过后的路子。”
“毕竟是老店铺了,不把新小二调教成懂规矩的能行吗?”李季兰习以为常道,“小二肯定是按路数来的呀!”
“不,他不是在对我奉茶,而是在向我敬酒。”我直面指出,“就好像是……想通过自己的尽心和讨悦,来让我尽快对酒买单一样。”
“陆羽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李季兰不解,“茶酒有别,也是挑人的。”
“还有,我看那小二在招待客人上面,一点不像是个新手,动作流利,流程娴熟,为何就是没有一种‘寻常小二’的热情和烟火味之感呢?”
“思虑过多。”李季兰笑我,“陆羽,我倒是觉得那小二不怪,反是你奇怪了。”
“我吗?”摇了摇头,“我没有。”
“那你用一句简单的话告诉我,那人怎么就不像是个店小二了?”
“怎么说呢?”我想了想,“大抵就是跟王五之类的人完全不同吧!”
“服务的场子不一样,有所不同也说得过去。”
“那就且当是我‘挑剔’吧!”
“过不了陆羽你这一关,我是觉得再正常不过了。莫说你自己品茶风雅,你给圣上司茶事之时,不也是处处看着规矩行事的?怎么那小二的规矩在你眼里,就变得不妥当且奇怪了?”
“兰儿,我没有嫌弃或是不满那小二的意思。”
“我知道。”李季兰把茶碗搁到我掌心,“茶是茶,人是人,喝吧!”
老师傅从里屋出来,带着一个竹筐。
竹筐不大,最底下铺了一层干草,干草上面,则是放置了一些已经彻底完工了的竹艺品。
“李姑娘,你给陆大人定制的竹艺品都做好了,过来看看是否满意?”
李季兰叫了我一起过去看,我反观了一眼少东家,只见他在父亲出来以后,就掀帘进里屋去了,或许是看店看的烦了,又或许是仅仅不想再跟我呆在同一厅内。
除开少东家的情绪不管,我蹲在竹筐面前,手还未去触碰里面的器物,单凭眼力,我就知道个个是精品,样样是好货。
我悄问了老师傅这些东西的总价,老师傅在我的掌心里写了个数,我心中一惊:兰儿还真是舍得为我花血本!
老师傅问:“你俩是打算把茶之具一一拿出,打包好了以后带走?还是不去动它们,直接带着这个竹筐走?”
我跟兰儿一商量,决定连着竹筐一起拎走,这样还能多得一个实用的筐篮,更合算一些。
路上。
兰儿问:“陆羽,你打算用竹筐来装什么?”
我早就规划好了,道:“若是用作装柴火或蔬菜,就显得俗气了;用作装花肥花土,也是不雅。所以还是遵循它原本的用途好,阁在茶间存放一些装了盒的茶具。”
她又问:“为何收纳茶具的竹筐竹篮都是圆的呢?”
我道:“因为茶叶罐是圆的,茶针茶刀茶挑茶杓等用具也是用圆筒收起的,所以——以圆收圆,万物同心,是为美学。“
隔天,悦来酒楼之内,总管事王五正在给刘长卿上菜。
真是破天荒了,难得刘长卿舍得花银子点了一碗“鲍鱼炖鸡”,所以王五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