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
喻唯一坐在床头,靠着软枕。手背上还未结痂的针孔下边,插着新的输液针。冰凉的药水顺着输液管慢慢往下滴,进入她的静脉血管。
女人面色苍白。
嘴唇干涸。
神情冷淡疏离,坐在那一动不动,仿若一个会呼吸的捏瓷娃娃。
孙嫂原地站了半晌。
心脏疼。
她走到茶几旁倒了杯热水,走到床边,吹凉了些才双手递到喻唯一面前,“小姐,喝点水。”
喻唯一睫毛轻晃。
她侧眸,定定地注视着透明杯子里的温水许久,然后抬起头看向床边的人:“孙嫂,阿世出车祸了。”
“我知道的小姐,但是姑爷已经没事了,没有生命危险。”
“是的,没有生命危险。”
喻唯一低头重复了一遍。
她再次抬眸看向孙嫂,怅然笑了。
笑着笑着却哭了。
“我在锦绣庄园听到他出车祸的消息,我以为他会像爸妈一样永远离开。我真的好害怕,出事遇险的是我就好了——”
孙嫂心疼得手在发颤。
她在御园听到盛世车祸的消息,在来的路上,就知道喻唯一会这么想。
没有人比喻唯一更敏感车祸这个词。
记忆一定会把她拽回到十年前,下着大雪的伦敦,以及惨死的喻氏夫妇。
孙嫂不禁联想到:
当时喻唯一听到盛世车祸这句话,内心有多惶恐、多无助。她害怕他会像当年的喻氏夫妇那样,死在冰冷的车祸现场。
“小姐,您和姑爷都会没事的!”
“医生说姑爷只是胳膊骨折,身上有擦伤,没有很严重,休息半月就会痊愈的。至于轻度的脑震荡,相信以姑爷的身体素质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您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体,之后才能更好地照顾姑爷。”
话越往后说,孙嫂声音越磕绊。
细听能听到颤音。
小姐来榕城,住在孙宅十年。就算中毒痛不欲生,她也没掉过一滴眼泪。每一个用命熬出来的夜晚,她都扛下来了,没吭过声。
如今见她落泪。
本就病态的人显得更加孱弱,仿佛轻轻碰她一下都会破碎。
孙嫂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女孩纤细的手指冰凉,“姑爷那么好的人,先生太太在天上也会保佑他一生平安的。”
病房里静了许久。
喻唯一垂眸,盈在眼眶里的泪掉了下来,落在被褥中。
她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