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那份“千钧少帝”的名号,而不是“千钧公主”。
周婺废物,周随更是无用;周倦一心向道,笑言自己这双手更适合握那玄铁重剑,而非奏折。
那么最后坐上皇位的,凭什么不能是她周空?
周空以为,自己这份野心算不上什么,争权夺利者总该如此,向上走,向前看;却因为是女子身,谈及此事,竟让旁人总摆出一副受了震撼的模样。
“可您是公主……公主、公主,总是不一样的。”
这份震撼让周空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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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都血月下,阮郁的江舫隐在云层里。舫内,周空面前图纸泛黄,神识却由阮郁牵着,沿那偃甲飞虫,重新瞧一遍这乌烟瘴气的清都皇城。
“真行。屋子都给我炸没了。”周空没好气叹道,“我的翊宁宫……真行,真行。周宁王你可太厉害了。……”
龙吟岛有右相,少将军有虎符,周空却有那龙吟的扳指。
那是她在龙吟求学时的师长所赠。师长名陶英,引一道女子军,她与周空曾有言,必要时助力。在兵与武这一道,其与姜画大致抵效。
众生究究,讲求以德服人,光是以武服人可有一时之景,却总要惹民心怨起。
倘若真遣一位修士提剑杀进高堂,也是难圆其说。
此中契机,说难不难,若说容易……也没那么容易。
周空扶着前额,借了偃甲的眼,又几声喟叹。
她只是不想,学了那么久排兵布阵,居然要先从最熟悉的地方演练。
便是此刻,阮郁这偃甲飞虫顿起一道叽叽喳喳的响。
阮郁暗觉不对,稳下周空神识,抬手夺过偃甲飞虫,却听其中有人泣涕涟涟地道:“师娘……”
阮郁听得困惑,倒是许嘉瑞最先反应过来。“林稚?”
风仪门中,林稚为阮郁亲传,叫一声“师娘”也没什么不妥,可阮郁仿佛忘了自个儿曾收过这么个徒似的,对着“师娘”二字皱了眉。
或也非是忘了收徒之事,不过年岁大了,又做了人头千两的反贼,在外头浪得欢了,忘了自己也是风仪门名号响当当的阮长老。
而飞虫内,一听许嘉瑞声音,林稚哭得更大声了,“许长老也在吗……许长老,许长老……阮长老她掐了我与她的偃甲联结,我费了好久好久,才能与你们说上这一句话啊……”
林稚之父,为皇商庇护下的官牌儿民商,单论党丨派,与周空之流并不对付。
阮郁掐了这段联结,也是保险起见。
想明白前因后果,许嘉瑞瞪一眼阮郁,随即宽慰道:“慢慢说,慢慢说,不着急。”
“你们,你们一定要把长宜救出来……该死的姜画,把她害得好惨,好惨……呜呜……”
林稚哭得急了,说话没头没尾。“阮长老,许长老,叶长老在吗?她还在九州吗?求求你们,一定要为小蕉报仇雪恨啊!……”
听着昔日好友泣不成声,罗艽移开眼,几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