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的夜色下,面前的喜轿亦是绫罗绮丽。
珠帘以白色珍珠点缀,由羊脂白玉作衬,再满面金色琉璃收拢月光;其旁更是坠了点点红玉,好似红透了的石榴籽,晶莹可人。
如此瞧来,真是华丽不可方物。
可罗艽心里无端生起一抹心疼。
而这份心疼在掀开珠帘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哎!哎!——不要掀帘子呀。”身后有人嚷嚷。
罗艽充耳不闻。
她只是瞧见叶青洲被缀满绫罗珠饰地端坐在轿中,眸中隐约一丝茫然。“师姐?”
罗艽垂眼,见一双巴掌大的绣花鞋。
她并无旁的想法,仅仅陡然觉着,这比寻常布靴小了许多的绣花鞋,一定过分挤脚。
而话未出口,她已在叶青洲诧异的目光下半跪在珠帏下,替叶青洲松开绣鞋绑带。“你我修道,本不该被这些世俗繁文缛节束缚……”
又微不可察地叹口气。“是我连累了你。”
叶青洲未明所以,只忽而笑开,柔声道:“说什么呀,师姐。能帮到师姐的事,又如何有拖累一说?今夜之后,你这身躯就再也没有烦恼了。”
又轻笑道,“不过这绣鞋确实不合脚,想来也是那些俗礼为了防止新娘逃跑,故意做了这种折磨人的玩意儿。多谢师姐啦。”
罗艽闻言垂眼,只是瞧着这小小喜轿的木底沉了脸。
终于,在周围一片催促声里,她重新站起身。“时辰差不多了。我去舟中候你。”
回身前,她抿起一个笑。
“青洲。多谢你如此为我奔波。”
“……嗯。不必谢,师姐。”叶青洲眸光闪烁。
见罗艽说完便转身要走,叶青洲又下意识抬手,拉住对方衣摆。
“等等,师姐……”叶青洲咬了咬牙,抬眼,轻声问道,“我好像有点怕。你能不能多握一握我的手?……”
只是握一握手吗?
——罗艽回身望向她,却如此心道。
喜轿中的人一身鸳鸯红衣,银芳珠花金凤钗,俏靥如玉,眼尾宕一抹清梅似的胭脂。
唇珠便是一瓣梅。
而她那双盈盈亮如星的眼,正以一种灼灼又期盼的目光,望过来。
竟望得罗艽心一颤。
于是忽而,罗艽鬼使神差地俯身,伸一只手,轻捧住眼前人面庞——
对着那瓣殷红的唇,轻轻落了一吻。
淡如蜻蜓点水,须臾则止。
“如此,还怕吗?”
咫尺间,罗艽轻声问。
叶青洲却愣住了。
她只觉着面前光影一暗一明,罗艽陡然逼近,顷刻,气息又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