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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玛尔斯在心中不断坚定着自己的想法。相较于历代的君王,甚至相较于地位远不如自己的贵族们,他对待爱情的态度绝对算得上深情了。在这个无论男女都有一个,甚至多个情人的贵族圈里,和其他人发生一次关系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仅仅一次而已,不能证明自己背叛了这段感情。
而且更何况,在很早很早之前,男人就表示过对于他人分享自己恩宠的事,他心里早就做好准备了,可以做到把控分寸,随时回到侍从的身份待在他的身边。
“王不属于一个人,王属于整个国家。”对方牺牲爱情的觉悟甚至比他都高得多,他的内心实在没必要产生多余的负罪感。
“我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见走在身后的男人依旧缄默,玛尔斯内心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与男人面对面,“你是不是在内心诅咒着我?认为我是一个失败的,毫无信用的君主。”
“殿下,我未曾这样认为过。”希恩终于开口了。
“那你为什么都不敢直视于我?你是被我现在这幅丑陋狼狈地模样恶心到了吗?”玛尔斯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冷漠的弧度,内心无法平息的烦躁迫使着他说出难听刺耳的话,“昨晚连莉莉丝·弗雷德里克这样柔软的女人面对我都不曾感觉恐惧,你身为男人这样的能力还能够胜任情人的职位吗?”
“殿下,不是我不愿直视您。”金色的发色没有晃动,希恩依旧没有抬头,“而是我以为您不愿我去看。”
玛尔斯的身体颤栗,沉默了片刻后,发出了沙哑地声音,“我命令你,抬起头,看着我。”
金发男人依从他的指令缓缓抬起了头,那双精致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像纯净冰冷的宝石,没有蕴藏任何一丝的杂质。
“诚实回答我,此时此刻你心中想着什么?”玛尔斯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
“我想帮您整理衣领。”希恩开口。
“什么?”玛尔斯愣住了,这样意外得回答让他脸色有些绷不住了。
“我可以为您整理一下吗?”希恩接着问。
玛尔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这次希恩没有得到的允许,就自作主张地向他走了过来。修长干净的手指认真地整理起他衣服上的褶皱,塞好凌乱的绳线,按照顺序扣好纽扣,最后不经意地划过他的后颈的肌肤,翻平了他的衣领。
这样细致温柔的动作,就像艺术家打理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可不知道为什么,玛尔斯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
“您没有失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残暴的狮鹫被您击杀了。”希恩低声说。
“狮鹫死了?我当时没有杀死它……”
“狮鹫的尸体已经被找到了,切尔斯特公爵已经派人用拖车将它运回来。大家都在等着您身体恢复些,然后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希恩不紧不慢地说,“我已经咨询过医师,您的容貌在回都城前完全能恢复得和过去一模一样,不会影响您加冕的完美样貌。而至于这段时间,您更不用将脸上的这些伤痕放在心上,在舆论的引导下,很快西方领地的民众就会对您怀揣着无限的感恩与崇敬。您的这些伤痕在他们眼中不再丑陋,反而会让他们对您更加仰慕,更加敬畏。”
可真是体贴入微,他大概找不到更加优秀的侍从了。玛尔斯没有想到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对方已经替自己解决掉了所有棘手的问题,十分顺利地为这次狩猎之行圆上一个完美的结尾。
至少作为君主,他没有被放弃。
“今天早上你所见的不是我所愿意发生的。昨晚伊迪斯·阿诺德闯入寝宫对我下了迷情意乱的毒|药,和莉莉丝·弗雷德里克相遇是个意外。不出意外她会成为帝国的皇后,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和奥斯卡公爵已经达成了协议。”玛尔斯声音低微,粘连着的银色发丝低垂,遮挡住他的眼睛,“即使如此,你也能陪伴在我身边,对吗?”
“是的。”
“你的内心可以像以前那样爱着我,对吗?”玛尔斯轻轻地说。
“是的。”
“遵循我自己的誓言,你说的话我都相信。”玛尔斯的神色忽然柔和了,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他猛地抱住了面前的人,习惯性地将脸埋入了对方的脖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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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的懆急在心底鼓动着,艾瑞克斯的脚步愈走愈快。
他走过光影交织的长廊,发现琼正扶着墙,脚步颤颤地向前走,一幅随时要摔倒的模样。
“琼。”艾瑞克斯连忙走了过去。
“艾瑞克斯子爵。”琼停下脚步,顶着惨白的脸色勉强地向他行礼。
“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艾瑞克斯皱着眉问。
“因为没有保护好公主,独自逃跑。”琼的声音低弱,“我被兰伯特大人责罚了。”
“可这是公主殿下想要保护你才做的决定啊。”艾瑞克斯望着琼手臂上触目惊心的血痕,“在那样的情况下,你留下来也无法起到任何作用。兰伯特学长他未免……”
“兰伯特大人是对的,无论什么理由,没有保护好公主殿下都是我的失职。”琼瑶了摇头,“我们这些人在某些关键时刻就是充当着盾牌一样的存在,即使再脆弱,也要挡在前面,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喘了口气说,“我不怪任何人,如果不是欧尼斯殿下的善心,我已经死了,而兰伯特大人也已经网开一面,没有将我从欧尼斯殿下身边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