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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格雷的话去分析,如果神的真正目标不是为了覆灭世界,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究竟为了什么?难道神明也和人类一样有着私欲吗?可他实在想不出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值得神明花去尽心思得到的。
希恩强忍住内心的不安,他有种自己回归到棋盘之中的错乱感。什么棋局,什么博弈,或许他本身就是敌人随意摆弄的一颗棋子。就像是那段他忽然恢复的记忆,真正的执棋者甚至不用露面,就能轻而易举地引导着他,让他走向一条他绝不会踏足的道路。
不对!全部都不对!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哪一步他忽略了!
他扶着腹部,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黑色的血管一阵骤缩,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望向突然倒地不起的青年,眼中充满了惊慌。
“希恩!”艾瑞克斯离得最近,马上冲到男人的身边。
“使者大人!”随后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咳咳,咳咳咳……”希恩用力睁开眼,他看着自己吐出来的黑血,手上也是黏腻的一片。几秒钟后,他又感受到腹部如刀割般清晰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是啊,他本质不过是最普通的那种人,无能且脆弱,只不过是神的一点血液就足够疼得他死去活来。他不是格雷,也不是艾瑞克斯,甚至就是围聚在他身边的这些人,任何一个都比他更加强大。
这样弱小的他就算猜测出神明的目的,前往了那所谓的天之国度,又能做些什么来阻止神明呢?就像是独自深入敌军的兵卒,他的命运大概也只会被随意吃掉吧。
“你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艾瑞克斯看到了希恩脖子上鼓动的黑色血管,他扯开希恩的衣领,当瞧见对方满身布满的黑色纹路后,所有人都被怔住了。
“使者大人,您一直都在忍受疼痛吗?”艾蔻想起了希恩刚离开王血湖的模样。他感慨男人掩饰得太好了,这么长的时间里,竟然没有让一个人察觉出他身体上的破绽。
“我带您去白鸽圣苑。”奥斯卡走到了希恩的身边,双手将颤抖的人影从地上抱起,“请您一定要坚持下去。”
“让他休息一会儿吧。”凯森望着男人痛苦的神情,忍不住开口,“就一会儿。”
“他可以在路上休息,但是不能现在停下。”奥斯卡伸出手,淡绿色的魔法将希恩包裹住,很快希恩进入了睡眠状况,身体也不再颤抖。
所有人都明白奥斯卡说得,虽然过于残酷,但时间太昂贵了,此时此刻他们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有人用性命为代价争取出来的。
艾瑞克斯看着男人虚弱痛苦的面庞,不由回想过去,有多少次男人都是独自硬撑下所有的苦难的。他责怪对方的隐瞒,痛恨对方的欺骗,但也不可否仍自己的缺席。
这也是事实,在男人真正生死挣扎的时候,他什么都没错。他错过了太多,每次都是结束后再幡然悔悟……
但这一次还不算迟,他不能再让对方独自一人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艾瑞克斯看向奥斯卡说,“无论他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他。要是他做不到,那我就替他去做。”
奥斯卡注视着艾瑞克斯,似乎在确认他的心意。
“我们是兄弟,我相信他。”艾瑞克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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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维亚都城,圣维亚之门,两边的石墙上插上了火把,莉莉丝皇后的身后多了一个暖炉。马南将骨瓷杯放在圆桌上,他瞥了眼萨尔菲德四世的面庞,对方惨白的肌肤以及长长的睫毛上都结上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所有人都感慨今年都城的雪来得太早了些,他们抱怨寒冷的天气冻住了圣维亚的母亲河,让他们连取水用水都变得极其麻烦,然而只有校长他们少部分人知道这场风雪背后的真相。
“这场风雪已经维持了两个星期了。”乌迪尔教授望着地上白皑皑的大学,“这样的魔法,已经和神没有区别了吧。”
“墨墨带过来了吗?”校长坐在最高一层的碉堡中,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与胡须,让他的脸冻得发紫,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愿将那扇窗户关上。
“在外面呢,他们将人藏在学院的秘银密室里,难怪格雷怎么找都找不到。”乌迪尔望向站在走廊上的身影,“进来吧,墨墨。”
披着毛皮外套的青年沉默地走了进来。
“坐吧,墨墨。”
青年很听话地坐了下来。
校长抬起头,“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关于你的父亲大魔导师格雷·墨德里奇一些事。”
校长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如实告知给了墨墨,他觉得自己应该那么做。每个父亲都希望自己在儿子心中有个光鲜伟大的形象,格雷也不会除外。
那个自负不正经的男人在最后时刻拼命也要去当拯救世界的英雄,他没道理不把这些事讲述出来,英雄的儿子不该被蒙在鼓里,他有义务改变男人在自己最爱的儿子心里那个老流|氓叔叔的形象。
只不过有些出于预料的,英雄的儿子好像什么都知道。
“一开始不知道,这么多年也肯定知道了。哪有亲戚会对别人家小孩那么殷勤讨好的。”墨墨低着头,语气平静,“我之所以没戳穿他,只是因为想给他留些面子而已。”
校长愣了愣,没等他想明白,墨墨接着说,“当年的事,我早已不怨恨他了,但是他自己放不下来。我知道他很爱我,也很关心我,只是不懂怎么扮演父亲的角色……至于他想做英雄,还是想做流氓,我其实完全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