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智英本是穷苦人家出身,以污衣派身份加入丐帮,这会做上了舵主,改头换面也穿上凌罗绸缎,跟净衣派的乞丐有说有笑,颇多交流,而污衣派的却只打声招呼。
黎智英替程归稻介绍本舵的精英骨干,先着重介绍十五个净衣派的七袋弟子,挨个讲述他们武功了得,功绩突出,用时三刻钟,可轮到污衣派弟子的时候,就讲了几句话,介绍姓名职务就完事。
行完流程,程归稻在上座做了,身后站着两个弟子。黎智英端起酒杯高声道:“来,让我们一起敬程长老!”众乞丐一块站起,端起酒杯齐声道:“敬程长老!”
“且慢!不着急,我有几件事先问问黎舵主。”程归稻并未端杯。
“程长老要问什么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黎智英笑着说道。
程归稻一挥手,身后一弟子取出两个本子,程归稻劈手丢到黎智英面前桌上,“这两个账本里面,我用红墨圈起来的地方,你你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数目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黎智英心里咯噔一下,拿起账本翻开,发现里面多处用红笔圈定,旁边用蝇头小楷标注,或是“与年终收入相差二千七百两三钱五分”,或是“当时此地方经疫乱,地价高过平时太不合理”等等,他只看了四五条,脸色就变得惨白惨白的,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渗出来往下滑落。
他低着头,一边沉思对策,一边随手翻看,终于把书页合拢,跟程归稻说:“这些事……并非如长老所知,其中各有细情。”
程归稻问:“什么细情?太平年月低价卖地,疫乱时候高价买入,这里面会有什么细情?另外还不知道,咱们原来还跟官府的人打交道呢?一笔茶钱就是六千两!你且说说这里的细情,我听听。”
旁边一个员外模样的七袋丐头站起来帮腔:“长老有所不知道,咱们守着帮里田产地业,属实不易啊,那些个官儿,哪个咱们都得罪不起……”
“所以就要花五千两去贿赂?好,就算有这个必要,可是据我查证,那官前年就被某位侠士半夜时候取走了脑袋,你们这里去年还在给人家送钱,这又是什么道理?”
程归稻在来湖南分舵之前,先到各处州县府城打探消息,把这个黎智英的罪证大部分都查得清清楚楚。实在是这黎智英胆子太大了,上下串联,拉帮结派,合伙贪污帮里的钱。由于这些年张学荣事务繁忙,副帮主南怀仁身染恶疾休养,四大长老也是分身不开,南方帮务弄得一塌糊涂,也没人严查,黎智英简直到了毫无顾忌的地步。
黎智英见程归稻是做好了准备才来的,自己这些年做下的事想必一个都瞒不住,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做最后的努力:“长老,长老息怒,我们知道长老要来,提前准备了白银两万两,都存在给您备下的院子里,还有八个绝色姑娘……”
程归稻摇头:“黎智英啊黎智英,我查你的履历,你也是从街边小乞丐一步步混上来,今年四十八岁,怎么就混出这点出息?”
黎智英被噎得够呛,强自保留住脸上的笑容说:“程长老,我确实是从街边乞丐混出来的,当年跟着护法龙头,现在还时常挂念他,每年都有去给他拜年……”
程归稻又冷笑打断他:“你这是要依仗护法长老来压我吗?”
“不敢!只是,魏长老视我为弟子,我若被人欺负了,他必不会坐视不管。”
“好!那我就送你去见护法长老,看看他是要怎么管!”
黎智英终于忍不住向程归稻怒目而视:“你敢押我?你晓得这是什么地方?”
他身后十三位净衣派七袋丐头全都站起来:“不错,就算是张帮主来了,在这湖南地界上,也得以理服人,不然咱们湖南一万丐帮弟子可不服!”
程归稻冷眼看着这些人:“怎么,你们要造反吗?”
有个丐头大声说:“你是传功长老又不是执法长老,越权处置一省舵主兄弟们心中不服!”
程归稻说:“传功长老为四大长老之首,总管帮中一切大小事务,你们违背帮规,偷卖帮中田地,中饱私囊,我就管得!”
这丐头反手从窗边取出一根铁棒:“你且管管试试!”
净衣派十三个七袋丐头,二十八个六袋丐头纷纷抽出兵刃棍棒,指向程归稻。
另一边污衣派也有十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都举起杆棒对准程归稻。
程归稻脸色大变,他来之前已探知湖南分舵净衣污衣两派闹得很僵,势成水火,由此他才敢孤身向黎智英发难,却怎也料不到污衣派的人竟也站在黎智英一边!
黎智英豁出去索性抽出一把宝剑,举手高呼:“众位好兄弟,这个传功长老是假冒的!大家随我宰了这个冒充我们长老的狂妄之徒!”说翻脸就翻脸,丝毫不给程长老应对之机,他抬脚迈上桌子,脚尖踩在桌沿上,内力灌注宝剑刺向程归稻咽喉,他内力极强,这一剑刺破空气,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程归稻大怒,挥铁棒挡下,铮的一声,震得黎智英手臂酥麻,险抓不稳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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