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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肩走在胡同里。
昨晚呼啸的北方今夜依旧,秃树枝随风重颤,枯叶又落一片,被男生踩碎,声音清脆入耳。原来已经是这样的冬天了,原来冬天不止是冷,也可以是美。杨今隐秘地开心起来。
男生问:“那帮混蛋,你同学?”
杨今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回答:“嗯。一个大院的。”
“哦,厂里的啊。”
杨今顿了顿,“你……不是?”
生活在这一片儿的,基本都是第二机械厂的。第二机械厂太大了,有自己的社区、超市、医院、学校,人人都说可以在厂里安稳过一辈子,人人都说死也要死在厂里。
谁都不想离开。谁离开,谁就是异类。
——就像杨今的父母。
“我在你们厂旁边开小卖部的,你们三中可多学生跑到我那儿偷偷买烟了。好学生,你是不是从来不去小卖部买烟?我可从没见过你。”
杨今看着他,认真回答:“我不抽烟。”
男生脚步一顿,忽然又大声笑了,还说:“你真有意思。”
杨今没有回话,他把头埋得很低,伸脚,用力踩碎了一片枯叶。
冬天怎么有点儿热呢。
后来就安静了,他们不再说话,只有脚步声。
路灯昏暗得只能照亮非常有限的一点地面,连他们并排走在一起的影子都看不到。
杨今感到失落。
他不知道男生手臂上的伤是否要紧,不知道男生住哪里,不知道男生的名字,不知道男生为什么要救他——男生一定听到了他被那些人叫“兔子”。
或许他应当对救命恩人好一点,比如再次询问伤势,比如邀请他到家里喝一杯他爸从澳门带回来的可可粉,抑或是送他到医院把玉岩屋那些伤痕妥善处理好。
妥善。
可杨今似乎总学不会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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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今再次看到他和男生并排在一起的影子时,他们已经达到大院门口,站在门口的路灯下。
回家的路为什么这么短,时间为什么这么快。
他抬头,直直看着男生,路上想问的话没能说出半个字。
“别再让人欺负了,你一男的,手边有什么就抡起来给他一脑门啊,知道不?”
杨今沉默地看着他许久,然后问:“你知道兔子什么意思吗?”
沉默如北风吹落最后一片枯叶一般,来得突兀又自然。
冬天是真的来了,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出现又消失,杨今讨厌自己近视的眼睛,不然他就可以在这片长久的沉默中,将男生的表情看清楚。
嗒——
打火机的声音。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燃。
男生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回答:“知道啊。”
那为什么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