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侯下意识地抓了下前襟的衣料,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扶着门板,他努力迫使自己缓过来,等情绪稍稍平复一些,定西侯走上前去,在她们两人身边蹲下来。
“阿念?”定西侯控制着音量,轻轻叫她。
陆念无知无觉。
定西侯只好再看向阿薇:“哭多久了?地砖冷,先爬起来好吗?怎么、怎么就……”
阿薇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陆念身上,吸了吸鼻子:“让母亲再哭会儿吧,哭出来舒坦。”
听她这么说,定西侯就闭嘴了。
最了解阿念的就是阿薇,他怕乱出主意,适得其反。
于是,他也盘腿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腿,沉沉看着阿念,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睛也红了。
阿念口口声声说过“真相”、“报仇”,现在看来,她是如愿了。
那为何,她还会哭得这般绝望?
坐在近处,定西侯这才看清了陆念怀里的东西。
是一只瓷罐。
下意识地,他抬头往上看供桌,待看到供桌上那一直摆放着瓷罐的位子空空的,定西侯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阿念视那罐子如性命。
每日亲手擦拭,除了之前癔症发作的那几日,她从不假以人手。
她说过,这是阿薇的命。
可阿薇就在她跟前,平日仔细供奉一个镇命的瓷罐、这能说得过去,现在抱着哭而不管活生生的阿薇,就有些……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中冒出来。
可还不等他细想下去,陆念的哭声就小了。
陆念仿佛是哭不动了,但眼泪没有停,脸上花得厉害,眼睛肿成了核桃。
她显然哭岔了气,不住打嗝。
阿薇支起身子跪着,试探着向前倾,温声问:“我扶您起来好不好?”
陆念的胳膊把瓷罐收得很紧,目光落在了阿薇身上,人还茫着。
阿薇又挨近了些,额头抵着陆念的额头,带着鼻音道:“您还有我,还有我……”
一遍遍的呼唤和低喃里,陆念缓缓回过神来。
眼前依旧被泪水模糊着,但影影绰绰的,她像是看清了阿薇的模样,人也松弛了些。
阿薇感觉到了,双手去取陆念怀中的瓷罐。
陆念本能地又抱紧了下,而后才慢慢放松了胳膊,由着阿薇把瓷罐抱过去。
定西侯见状,忙不迭伸手想接。
阿薇避开了,冲他摇了摇头,自己脚下发力站起来,缓过了腿脚的麻劲,她把瓷罐放回了供桌上。
然后,她又再次蹲下身去,握着陆念的手,把人带出来。
“小心脑袋,别碰着桌子。”阿薇道。
陆念的动作很慢,摇摇晃晃的。
闻嬷嬷和阿薇在一旁护着,定西侯也赶紧爬起来让出位置来,他又不敢离得太开,就在伸出胳膊能搭把手的地方,以防她们没有站稳。
陆念被扶进了寝间,在床边坐下。
阿薇观察着她的状况,道:“先打水净面,我晓得您不想见大夫,那就喝一碗宁神茶,好好睡一觉。”
陆念点头。
青茵把水盆端到门边,闻嬷嬷接进去,轻手轻脚给陆念擦拭。
阿薇也就着水赶紧抹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