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也是新来的?
她说:不是啊。对不起,如果你是看病的,请到外面等候。
接下来,我走到了医院的病房区,我几乎是一个一个病房参观了,不是几乎,就是真的一个一个病房看了。这里住院的病人很少。本来嘛,我们这个二区总人口也没有多少。
我没有见到任何一个脸肿的病人。我问了好几位医生和护士,所有人都觉得我有点问题,我是说精神上的问题。他们中有一位甚至问我,你是不是走错了,说的是别的医院,我说这里不是只有一家医院吗?难道还有第二家?他说:是啊。这里只有一家。可是别的地方还有医院。我问他是否是新来的。他说不是。然后就不理我了。
如果不是我回到小楼里见到苏珊的微笑,走到对面的两个实验室里见到所有的同事,其中有一位是顶替了小涂的新人,其他都是旧人,如果不是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我真的会认为是我不正常了的。
那个医院里有新人,这好理解,可是看来也有旧人哪,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不久前发生的那么轰动的事情呢?
而且,有很多人去了那个医院之后就不见了,包括我们这里的小涂。不是暂时的不见,而是彻底的,因为他们的位置已经被别人代替了,在食堂里,在我们的实验室里。
娜拉、若雪和云吴也都向我证实了这件事,他们那里消失了一批人,这些人确实是因为脸肿或者牙疼而去就医的,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幸亏有一些人可以证明我没有疯掉。否则我真的会疯掉。可是又有许多人和事情表现的是另外一种形态,这又让人怀疑是我们这些自认为正常的人实际上成批的不正常着。
幸亏不是我一个人在夹层里。我忽然想到了我当初在通往地下汽车世界的坡道上产生的那个奇怪的理念。夹层。好象这里有人在高明地操作着,把我们每一个人放在时间和空间的某个格子里旋转着,就象魔方里的格子,只不过是透明的,是每个格子里都有人的。停下来的时候,有时候在这个夹层,有时候却在别的夹层。这些层次相互比较的话几乎没有区别。由于不是多彩的魔方,而是一切都是透明的,任何人都感觉不到自己可能已经不在同一个纵横层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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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理解和娜拉们是一样的,这里的黑科技和黑管理实在是太高明了。高明到了可以让所有的人每一个的人都疯掉的地步。而我们,无论我们有多聪明,我们里面有多少位贝诺尔奖得主,都只不过是某些人或者某些机构的玩偶。
这个感觉在今天晚上再一次强烈地冲击了我。
就在我跟娜拉们散步结束分手之后。我不想早早地回到宿舍里去,我也不是那种可以通宵达旦待在实验室里的科研狂人,于是我就走到了酒吧街。
只不过有几天没来,可是这个酒吧街又让我惊讶了。因为,几天前,这里还是稀稀拉拉没有几个喝酒人的,可现在竟然都坐满了人。所谓坐满人,我说的是室外的每张小桌子都被占了,室内好象也都是这样。
我跟纳丝林打了个招呼,她还是那个纳丝林,那个深色皮肤的纳丝林。
她说:那是你的同事吗?
我的同事?我顺着她脸向即脸对着的方向看过去,我看见有人在向我招手。
这个人太让我惊讶了。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她是我的导师苏珊。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在酒吧街见到过她。
可是她现在就在向我招手。而且是容光焕发地招着手。
更让我惊讶的是,她不是一个人。她的旁边坐着的是我的老熟人,科雷。
科雷老头也在向我招手。
我在苏珊的旁边、科雷的对面慢慢地坐了下去。
然后我又站了起来。
我站起来,是因为科雷脑袋旁肩膀上多出了一个脑袋。
科雷哈哈大笑。他说:你的老朋友。
我重新缓缓地坐了下去。我也看出来了,这就是当初在小酒馆门口从我肩膀上蹿过去然后趴在地上看着我的那只考拉。
我说:你也承认这是我的老朋友?
他说:当然了。
我说:你也承认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后街上的小酒馆?一个我后来再也找不到了的小酒馆?
他说:那倒不是的。那是你记错了。我们就是在这家酒馆第一次见面的。
我不跟他计较了。再计较下去最后感觉自己疯掉的恐怕还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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