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敢有人杀他?
而这一刀还不够,他身上大大小小小的刀口起码十几处,曾经有一个发疯的女人,一刀刀向他刺去,割喉不是第一步而是最后一步,她几乎是在折磨他,让他不得好死。
陆尧听到的噗嗤声不是幻觉,真的在门后发生过,再看一次刀口他好像又在现场听了一次刀声。
年年杀死了父亲,杀死了爷爷,杀死了自己血脉的源头。
陆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记得有紧急预案,齐老师教过他的,如果家主死亡应该怎么办。
普罗米修斯已经死了,防护网失效,只要年年还保持理智,就一定会站在他这边,毕竟这么伟大的事业。
“哥哥。”
漆黑的房间内,就在父亲的尸体面前,他听到了年年的声音。
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他,腥臭的鲜血浸湿了他的后背,他猜测那应该是父亲的血。
妹妹的手那么小,怀抱那么柔软,陆尧想到母亲死亡时,自己抱住了妹妹,把她扣在怀里,现在他成了被妹妹抱住的人了。
他突然意识到,根本不是妹妹需要男主角,而是男主角需要妹妹这样的角色。
他被抱住之后,产生了一种很难描述的心情,安心又害怕。
压。
“哥哥。”年年轻声呼唤他。
可很快那个拥抱就变质了,两条胳膊越收越紧,陆尧几乎喘不过气,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在被挤“救”陆尧感觉死亡在逼迫自己,忍不住求饶,“救救”
他的声音越发干涩,骤然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心脏处缺血无力颤动,眼球受到压力就要爆炸。
而他的脚下在颤抖,不只是自己,整个神国都要坠落。
年年一直不理智,她是疯子,跟母亲流着一样的血。而这份疯狂里有陆尧的一份力,她是被陆家逼疯的。
一等公民大声叫喊,神国人瑟瑟发抖,有人在对上天祈求。
她不会理会什么全世界的存亡,复仇,复仇,唯有复仇。
如果复仇的代价是全人类死亡,那就死亡。
带着刘瑜的一份,带着母亲的母亲的一份向前,抓住唯一的一次机会,祝宁在远方为她解开的枷锁,她必将不惜一切反扑。
神国因为她的愤怒而震动,空气中凝结无数水滴,周围的压力无限增加,漂浮在空中的岛屿在寸寸下移。
陆尧从仪器的反射中看到了年年的脸,精致的面孔上溅起鲜血,她的眼神十分冷酷,像是掩藏多年只是为了这一瞬间,像是两把刀一样凌厉。
每一次被扇了巴掌之后压抑下的憎恶,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积累多年的恨意终于爆发了。
让陆尧想起母亲的眼睛,刘瑜一刀刀刺向枕头,飞舞着白色羽毛,而年年一刀刀刺向父亲,飞舞的是真正的鲜血。
当年他可以落荒而逃,如今被妹妹抱了个满怀,连逃跑都做不到。
他的肋骨好像断了,内脏一定在逐步爆破,心肝脾肺,像是烟花一样炸开血雾。
“救救”
“哥哥,下地狱吧。”她双眼弯起,嘴角微笑,手臂却收紧了。
他们曾说要一起下地狱,但年年的话语里没有我们,只有自己,下地狱的只有他一个人。
陆尧被难以形容的恐惧笼罩,死亡或者失败他当然害怕,都没有如今可怕,他被妹妹抛弃了。
年年要让他一个人死,他死后,年年还会活下去。
不论年年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那里面都不会有自己了,比死亡更恐惧的是孤独。
噗嗤他再次听到了刀锋声,刘瑜当年举起的刀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