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家的规矩一直没有被人遗忘,下面弟子自幼耳濡目染,早已深深印刻在骨头里,绝非一朝一夕、三言两语可以动摇。
甚至连“秦氏三杰”暗中帮助陆庭湘的事,都是他们假借秦苦的名义向下面弟子发出的号令,而非从上而下的全体背叛。
在秦家,对秦苦不甚满意的或许大有人在,但真正对其心存叛逆的却少之又少。眼下,也只有“秦氏三杰”、秦虎、秦豹。即便是他们几人,也并非下定决心与秦苦势不两立,只是不认同秦苦的为人处世,因此用更直接、更极端、更大胆的方式纠正他罢了。
秦苦非但出身正统,而且手握“玄水下卷”。二者事关秦氏一族的血脉与传承,更令秦家弟子不敢对他心存异心。
面对暴跳如雷的秦苦及唯唯诺诺的秦家众人,陆庭湘、司空竹这些局外人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既不火上浇油,亦不开口相劝。
“呼!”
紧张的氛围不知持续多久,秦苦终于心满意足地长呼一口浊气,一边甩掉手上的血迹,一边朝心如止水的陆庭湘展颜一笑,大大咧咧地赔罪道:“一时冲动,让陆公子见笑了!”
言罢,秦苦大步流星地走到一张尚未倒塌的桌子旁,随手端起一碗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一转眼的功夫,怒不可遏的秦苦竟笑靥如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此喜怒无常,不仅令秦家弟子叫苦不迭,更令不明真相的陆家弟子胆战心惊。
陆庭湘微微一笑,好奇道:“无缘无故,秦府主为何突然大发雷霆之怒?”
“无缘无故?”秦苦一边为自己倒酒,一边斜眼望向笑里藏刀的陆庭湘,揶揄道,“陆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天下哪有人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哦?”陆庭湘饶有兴致地点点头,“陆某愚钝,敢请秦府主不吝赐教。”
“被人当面揭穿自己的小伎俩,众目睽睽下不了台,换做是你……”秦苦又饮下一碗酒,打嗝道,“说不定比我还气急败坏。”
“此言怎讲?”
“行了!大家都是聪明人,既然已经捅破这层窗户纸,就不要再演戏了。”秦苦摆手打断陆庭湘的逢场作戏,转而朝柳寻衣一指,坦言道,“柳寻衣,我今天要定了!”
陆庭湘眉心一蹙,故作委屈道:“陆某已经答应……”
“我要活的!”秦苦扯开嗓门,声音亮如洪钟,登时将陆庭湘的回答彻底掩盖,“你是不是非要我掰开揉碎,说的明明白白才甘心?那好!我现在告诉你,我要的柳寻衣,不是一颗脑袋,也不是一具尸体,而是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大活人,够不够明白?”
司空竹不悦道:“秦府主,你刚才说自己的目的是为向贤王府邀功。然而,邀功只需柳寻衣的首级足矣,根本不需要活人。你岂能临时变卦……”
“我刚刚说过什么?”秦苦用手挠着自己的大脑袋,摇头晃脑地敷衍道,“我已经记不清了,我说过‘只要柳寻衣的脑袋’这句话吗?”
“你虽未明言,但意思是……”
“既然我没有明言,你又为何胡乱揣度我的意思?”秦苦撇嘴道,“你们这些聪明人就喜欢猜来猜去。秦某粗人一个,大字不识一筐,一向说什么是什么,没说过的一概不认!”
“秦苦,你好歹是秦家家主,虽不必一言九鼎,但也该言出必行,敢作敢当。岂能像市井无赖一般信口开河,撒泼耍混?”陆遥怒叱道,“难道你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当成放屁……”
“嗖!”
未等陆遥说完,秦苦的眼神骤然一狠,手腕一甩,酒碗化作一道白色流星,直直地砸向陆遥。
“啪!”
当酒碗飞至陆遥面前不足一尺之遥时,陆庭湘瞬间出手,指尖射出一道凌厉劲气,登时将酒碗震的粉碎,尚未喝完的酒水与酒碗的碎片在气劲的吹拂下,直溅的陆遥满身狼藉。
“看来……秦府主今夜的目的,并不是找我商量。”陆庭湘目光如电,冷冷地注视着面沉似水的秦苦,字字句句尽显问罪之意。
“本来是商量,可惜商量不通。”秦苦一改刚刚的温和态度,憨厚朴实的大胖子渐渐衍变成一尊凶神恶煞,令人毛骨悚然的杀神,“一句话,柳寻衣你到底放不放?”
陆庭湘面露不屑,幽幽地答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回答。”
“我只是随便问问。”秦苦亦庄亦谐,狰狞中不乏戏谑,但旁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下次这种事麻烦陆公子早点说,也省的我费尽心机和你套近乎。原以为能凭三寸不烂之舌解决麻烦,可结果……是我异想天开了!”
秦苦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一边将长空刀缓缓抽出。
长空乍现,锋芒毕露,令人不寒而栗。
陆庭湘的眼睛微微眯起,寒光腾涌,若隐若现,凝声道:“秦府主的意思是……打?”
“打呗!”秦苦用手指轻轻摩擦着刀刃,发出一阵嗤嗤声响,心不在焉道,“今夜,要么打服你,要么……打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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