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的眼神从蚁穴飘到阿珩身上,又飘回蚁穴,挠着鼻子提建议:“他这也不算拔出来的……”
他就是要她走。
赵三千不同意自成说的话:“这样好的苗子若不留下,那我还训什么新兵!”
香已经烧完,如赵三千所预料,只留下了不到六十个新兵。大家这才领了衣裳帖子,互相认识。
午间吃饭时,有一童子,他见阿珩身手不凡,有意与之交往。吃饭的时候,故意坐在阿珩旁边,悄悄道:“我叫天誉。你叫什么?”
师傅说过,慎交慎言,尤其是无事献殷勤的,绝没有什么好事。
阿珩扒着饭,没回答他。
天誉道:“咱俩年纪相仿,既然有缘到一处,你我二人何不结交,以后也好有个伴儿啊。”
阿珩还是不理他。
那天誉倒是很好脾气,见阿珩不理他,他也不生气,笑呵呵坐在阿珩旁边,慢条斯理吃他的饭。
午饭时间,也是无处可去,童子们自然也三五成群,说话消食。
一人摸着伤痕叹气道:“当兵的苦哟!原指望着混口饭,谁知这第一天,就吃了这多苦。”
另一人年纪稍大些,恭维道:“我瞧你身手也不错,断不是普通人吧!”
那人微笑道:“家父小小有个官职。我自小倒也在武馆学过几天。”
这人继续恭维道:“我眼力不错。只是你这样的背景,怎么不直接去选九思营,在我们这新兵队伍里浪费时间?”
那人道:“说实在的,谁不想一入伍就拿到九思营的入营票?只是我这样的本事,耍耍威风也就罢了,定然选不上。”说罢,又压低了声音,“家父两袖清风,也送我上不得青云。”
这人拍一拍他的肩膀:“不要妄自菲薄,我看你很有希望。咱们也不是没机会,只要表现好,普兵也可以被选上。”又转头向着众人道,“孟元帅驻扎西北二十年,培养出的精兵良将数不胜数。算下来,竟快有一半的大将武官,可都是从九思营出身。但凡能进了这九思营,就能成为这万人之上的将军之门生,比武举还来得快,所以知道的,都管它叫‘小武举’。”
又一人进来插嘴:“哼,有钱的花钱,有权的换权,轮得着咱们这些平凡之辈?”
这人也并不生气,笑呵呵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只是今年正遇开营,咱们何不奋力一拼,若真选上了,好处多着呢。”
另一人道:“什么好处,还不是去拿命换口饭吃。”
这人道:“我有个好例子比给你,听完你就明白了。你可知,咱们定西郡有个福安将军?若论门楣,在定西郡内,他家比县令高不得多少。他家的公子去年擅自领军出征落败,按军令,不死也得扒了官。只是这少爷好命,九思营出身。即便他再不能效力沙场,元帅也叫他吃着七品的官粮,元帅还是疼爱他。”
一人插嘴道:“他毕竟是将军的儿子。你也太看不起人家。”
那人道:“自古以来,将军之封号,‘忠勇威’、“壮勤实”,哪有人会是‘福安’这样的?其实你们不知,圣祖亲征在此,机缘巧合被一猎户所救。圣祖见他英勇,又着实有些力气,因而赐‘福安’封号,从五品二等将军待遇,还允此官职三代世袭,为的是让他们在定西郡内闲享富贵。”
一人道:“这也就算是好命了。许多官员一辈子都没见到过皇帝,更何况这样大一个恩情!”
那人道:“我还没说完哩。福安二代将军才袭位,就遇上战乱,奋勇无比才保住这个官职。但我朝世袭之法,若无他功,按阶下行。到这少爷一代,无功就得恢复平民身份去了。那少爷莽撞出兵,若非九思营出身的身份,福安将军的牌匾也就保不住了。”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三代奋力征战,不如攀上孟远川来得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