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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奇梦（第2页）

原来，这黄毛赌球了。

下一秒，一个古怪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说，这对情侣里的男孩，也赌球了？我赶紧将目光投回他身上，只见他闭着眼，胸膛起伏，深呼吸了几下，接着，趁着女孩抬头看舞台上DJ的间隙，快速拿起手机，打开某个页面看了一眼，划走，但很快再次打开，这一次他看了足足三秒，似乎在确认某件无比重要的事情。接着，男孩端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他的手在发抖，嘴唇也是，以至于果汁都洒了一些出来，放下杯子后，他第三次拿起手机，似乎想点开，但又没有。

他，不会赌中了吧？可他身上，明明穿着那支欧洲球队的球衣啊。

我从未想象，一个球迷会下注自己的主队，以1∶7输给一支“弱旅”，这不科学，完全违反常识。不，他一定是倾家荡产了，如果他走上天台，表演个“空中飞人”，那他漂亮的女朋友该多伤心啊。

嘘声越来越纷乱，一张张面庞也越来越模糊，有人给我递烟，又有人给我倒酒，我点起烟，喝了酒，意识越发混沌，我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我又感觉似乎快要醒来了。

我醒了。

“我做了个梦，梦里的我是个男人，身份不明，在酒吧里，‘我’看见了我和语冰，我俩在看足球，世界杯三四名比赛季军争夺战，1∶7，我的主队输了。

比赛的时间，是在68小时后。”

我强忍颤抖，用工整的字迹，把这段内容记在日记本上，之后复印了一份，拍照，又用电子邮件、短信和社交软件发给了自己。后三者都留存了精确的发送时间，铁证如山。

这是最近我做的第三个“第二人称”的梦境了，前两个，都已完全应验。

第一次的诡梦，救了我的命；第二次，指引我认识了语冰，那这一次……它或将给我带来天文数字的财富——当然，如果判断错误，也可能是倾家荡产。

心脏一下下撞击在肋骨上，其间甚至漏跳了两拍。

我从床上蹦了起来，打开手机，通过海外的朋友在博彩APP上面下注：很自然，APP的首页焦点，是三天后的世界杯决赛，往下拖半页，就是我“梦见”

的那场季军争夺战投注界面了，我屏住呼吸点开了它，选择“比分投注——其他比分”，填上任何人都难以置信的1∶7，一个数字跳了出来，实时赔率，1∶800。

我深呼吸了两口，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说实话，即便没有做这个梦，抛开感性因素，我也不看好我的主队：球员们天赋异禀但貌合神离，尤其是上一场输给宿敌，球星又在最后时刻被换下——球队内部极可能已出现了严重的更衣室问题，意外闯入四强的亚洲球队则气势如虹。我的主队爆冷甚至完败都在情理之中，但无论如何，1∶7，这个比分已脱离了任何“理性客观”的范畴，这是耻辱，也是奇迹。

是的，“奇迹”，这不正是语冰需要的吗？只有“奇迹”，才能让她活下去。

我从不赌博，非但如此，我一向对赌博深恶痛绝。在童年时，我亲眼见证了我的大伯因赌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剧。然而这一次，我动摇了，我彷徨了，我用颤抖的手指打开银行卡的余额界面：132400元。

我飞快地做了一次乘法，扣去零头，全押，押对，我大概能赢1。06亿元。

这数字令我窒息、颤抖，但依旧不够，它距离“奇迹”，距离语冰治病的特效药研发费用，还是差了一个0。我很快又想到，我父母银行卡上的存款有一百多万元，我在前段日子，给他们说过想开一家自媒体工作室的想法。

“我们全力支持，什么时候要钱，直接说，一两百万还是能拿的。”父亲说过。

我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心脏跳到了每分钟160下，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距离“奇迹”，或许只差一个电话……然而，离“一秒输掉父母数年心血”，同样只差一个电话。

这抉择太难了。我首先怀疑，按1∶7这个荒诞的比分，投注上百万，是否可能影响最终比分——会不会出现假球。但很快我就说服自己，这是一场世界杯季军赛，而非某国的“职业”联赛，为了一两亿欧元的盈亏作弊造假，似乎不太可能。然而更大的问题来了，那便是，这一次，梦一定会应验吗？

没错，此前两次第二人称的梦境都是如此，那么，这次呢？

这段时间，我也做了许多其他的梦，并非“第二人称”，只是寻常的梦境而已，和现实毫无关联。

更何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经历的种种，让我在意识深处，无比渴望奇迹发生，一夜暴富。上次路过彩票店，我不就心动了？

如果这个梦，只是源自执念、心理暗示的一个普通的梦，那我投一百多万买1∶7的比分，不等于把钱扔进水里？

我深信“十赌九输”的道理，赌不仅是破财之道，更会侵蚀灵魂。但对此刻的我来说，金钱不再只是财富，还决定了爱人的生命——尽管刚相识不久，尽管昨天才第一次牵手，但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依旧犹豫，于是决定去街上走走。阳光很好，空气清新，或许是下意识地，我走到了前一天和语冰确定关系的城市书店，猫趴在屋顶，屁股对着阳光，眼睛眯成一条缝。店里没有顾客，服务员坐在吧台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我从书架上找到了前一天我们读的两本书，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夏日的朝阳暖暖的，晒得我有些瞌睡，迷糊间，我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到了对面，一激灵，身影又消失了。

电话响了，是语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