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猜。我最讨厌别人让我猜了。”
“你这丫头真有意思。啊,不过我说的都是高级些的妖怪了。有的妖怪也喜欢人间的美食,甚至颇有讲究。也有的妖怪觉得人类的食物恶心……还有的,连味觉也没有。按你们的话来说,大概算是因人而异吧。”
“哦……那,你是哪一种呢?”
“嗯……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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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烦死啦。”
这顿饭在舟皿的欢声笑语和黛鸾的骂骂咧咧中结束了。慕琬有时候真替这熊孩子捏一把汗,真是什么样的人和妖怪她都敢搭话。可她又觉得,这孩子幸运又聪明,怎么都不吃亏。何况有山海在旁边看着,这么久以来默许她的一切行为与发言,看来心里也是有数,自己还是不要多话了……她也佩服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心思变得像个老妈子似的。
舟皿带他们随便打听了一下,便轻松得知了“狗场”的位置。他们原本以为会是个十分隐蔽的真正的地下建筑里,或者至少也该被一些正经生意遮掩一下——但都没有。那是非常直接明白的设施——如监狱似的高墙里。一开始,他们还并不能确定这栋奇怪的建筑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只觉得它很高,很大,顺着墙根走几乎不觉得它是一个弧形。这里的占地,说不定有四分之一个棠寰县了。
但……的确有点监牢的意思。门内外都是重兵把守,虽然他们看上去有些懒散……高墙上是带刺的铁棘,还有碎的瓦石,尖朝上。山海在墙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说:
“墙体嵌了不少东西,墙漆还刷了盐,都是驱鬼辟邪的。里面的布局应当也有讲究,看来设计此地的人,是懂行的。”
“那不然里面的妖怪可就放出来吃人了……”黛鸾嚷着。
山海摇了摇头:“这只是最后的一层保障,其实挺敷衍。里面应该更讲究,但并没有让人看出来什么。这样……不太好。人们对妖怪鬼神没有敬畏心。打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里并没有任何寺庙或者道观。唯一与此沾边儿的,就是那些五花八门的饰品了。”
“说的不错。凛道长,我就是喜欢你这点。敬畏之心倒也谈不上。二者能等礼相亢,就已经实属不易了。走吧,我们去买戏票。”
四个人顺墙走了一阵。在这期间,不知为何慕琬的手只要靠近伞筒,便能感受到隐约的灼热。不知里面的咒令符是不是与墙和墙内发生了什么共鸣。伞柄很烫,她几乎不敢碰,但也没明说。这种异常在她直觉的控制范围内。于是她只是走远了一些,在最外面绕着,果然灼热感稍微褪了些。
摸着墙,他们来到了大门口。门是铁门,刷着红色的漆,舟皿还没靠近就说里面掺了黑狗血。但这儿阳气确实重——人还算挺多,都挤在口领票,拿了就走,也没有多停留一段时间。只有外乡人会好奇地向里张望,但很快会被后面排队的人赶走。
他们老老实实排过去,等得天都要黑了。明明感觉人不算多,可这队伍就是不往前走。冬日的天空本就黑的早,还没站多久,景色便昏暗下来了。黛鸾站得腿麻,绷不住好奇便暂时脱离了队伍,跑到前头去看。
也难怪这队伍排了这样久——在前面撕的票虽然是印好的,还要人一个个盖章,这才算数。盖章的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生着一张方脸,穿着脏兮兮的衣服,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他旁边放了一个瓷杯,从里面的茶垢能看出有些年头——不过说不定他没用多久呢。他的衣服连补丁都懒得打,偶尔还会再破一个洞。是了,难怪他这么慢。他一面盖着章子,一面削着木头呢。一旁的地上还堆满了鞣制好的动物的皮与筋,不知在做些什么。
“好慢哦。”她嘀咕着。
“你可别催。要是惹长弓不高兴,你们可别想拿到票了!”离得近的队伍里的人说。
“欸——”
另一人接了话:“别看老张如此潦倒的模样,他看人可毒着呢。有的人啊,他就不给卖,他觉得有问题的人铁定出事儿。上次他不在,有人接他的班,立马坏事,跑了不少妖怪呢。他眼睛又尖又毒,正如他射箭的水平一样,从不会看错。”
“这不是传说吗?”先前那个人问,“我听说他一直只是个制弓的。老了老了,才在狗场门口找了个活干。”
黛鸾听了一阵,一面又偷偷观察了一会张长弓。他一会儿抬眼看看人,盖个戳,一会儿又低着头继续刨木头,谁也不敢催他。天色更暗了,墙外点燃了火把,但门口还有些黑。张长弓忽然扔下手里的木头,拿走了章子走回院子里。黛鸾险些以为他不干了,可排队的人丝毫没有动弹,于是她又在这儿站了会。不多时,他竟从院里取了一盏小灯,放在那本来就不大的桌上照明,继续刨木头、盖章、刨木头……
真是个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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