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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然像是吞了一口玻璃在嘴里咬着,他定定地看着宫祈安,残忍地撕开自己那层和皮肉粘连的面具,
“这就是你说我好就可以了的我,这就是你在想方设法就算委屈自己也要守着的我,我不光是杀人犯的儿子,我本身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阴暗东西,你那么自由的一个人,现在看清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栓住了么?宫祈安,你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你知不知道跟我在一起之前从来没这么累过啊?”
不值得,配不上,没必要。
话已经出口就像是泄洪的水来势汹汹,他拽了宫祈安一把走向另一间卧室。
推开门的时候宫祈安看着这屋子的风格第一反应就知道这是付然的卧室。
书桌上蒙了厚厚一层灰,一排书尘封在那里许久不见天日,付然却轻车熟路地从最里面抽出了一本瘦长的便签本。
宫祈安扫过封面,那是一本用来写计划的本子。
付然打开本子翻着,纸页掀起的灰尘呛得他咳了起来,咳得眼底都有些发红,可他就像是自虐一般依旧没停下。
期间翻过的那些纸页发出年久的脆响,泛黄的表面通常都简单地罗列着几条计划,或多或少,字迹规整又漂亮。
直到最后一页,是之前从没有过的字数,写了整整一篇。
2017。8。24
从工具准备到最后的血迹处理,洋洋洒洒一整页黑纸白字,那些不为人知的罪恶如今在宫祈安眼前昭然若揭。
“这个本子我以前一直摆在台灯底下,我妈只要进来想给我收拾桌子就能看见,她叫我回来不是因为害怕,她只是想让我回来看一眼,这个只会远走高飞无法帮她脱离苦海的废物儿子终于想出了一个更恶毒的解决办法,她让我看见她照做了,”
“但是这个儿子在看见那位躺在地上还没断气的畜牲时竟然害怕了,”付然忽然笑了出来,他眼底红着有些骇人地盯着宫祈安,
“我当时居然想叫120的,我跟我妈说,他不能死,死了她就是杀人犯了,你知道我妈当时是用什么表情看我的么?”
“她大概这辈子没这么被恶心过,”
“多虚伪啊,还是人么?她盯了我好久像是下一秒也会杀了我,可最后她说她叫120,我当时脑子乱着,我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一秒,于是我去门口等着,结果等来的却是一群警察。”
“你知道她走之前最后说了什么么?她说她一想到以后的日子要和我一起相依为命下去,就恶心得想死,那不如一枪崩了她,再不济进监狱也比看见我更好。”
没有供暖的房间冷得几乎刺进了骨头里,付然抬了下冻僵的手指,把那页纸撕下来塞进了宫祈安口袋里。
“我们一家人,都没有正常的,宫老师,你这次真的看走眼了。”
他吸了口气,抓上宫祈安的胳膊把人带向大门口,正午的日光刺得他眼睛格外胀痛,他退了一步把宫祈安推了出去。
撒开手的那一瞬,手指不小心滑过了宫祈安的掌心,转瞬而逝的那股熟悉触感像是有人猛地一把掏出了他的全部内脏,疼得他肩膀都绷紧了才勉强维持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