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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是羊,没差别,而且你第一次来就来了白羚,多有纪念意义啊。”
队友们都这么说。
凡听说过白羚的人,不难联想到那片洁白却险峻的死亡地带,或许正因如此,后来,每当听到“白羚”两个字,雇佣兵们下意识想到的就是那个表情无辜,下手冷酷的中国男孩。
他们喊他,K的白羚。
几星期后,帮派火并,许三多手上沾了一条命,或许有好事者会感兴趣地谈论他如何扭断了帮派老大的脖子,但他们一定不知道许三多盯了这双手多久,内心的幽暗不为人知,就像落在柯加西的雪花,下了,被风一吹,又埋起来。
回想过去,虽偶有惆怅,离别的隐痛已淡了许多,可能真像子曰说的一样“长大了”。
老A的两年如梦一场,许三多有时候会想起袁朗,他升职加薪,家庭和美,意气风发……应该会是这样。
这样就挺好。
在异国异乡,许三多收不到信件,见不到故友,像一只风筝,被一根细细的丝连往国内,只能靠回忆缓解思念。
半年后,楚成峰和王冉要回国一趟,向上级汇报工作进展情况,王冉问许三多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
许三多拒绝了,他写下一些账号,拜托两人帮忙转账,一个是账本上的债主们,还二十万,一个是下榕树老家,给爹汇去,一个是陈小巧的账号,他帮她办的存折,便留心记下来。
王冉得知他不去后很惊讶,楚成峰也有一些,他什么也没问,把纸条接了过来,个把天后,两人返回柯加西,说事已经办好了,然后带给许三多一个消息。
许三多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你知道吗,袁朗,离婚了。”
昏暗的灯下,三人都沉默不言,许三多死死低着头,半张脸都浸在黑暗里,王冉说:“你们队长,他像是没受什么影响,但是我觉得,他快不是他了,我的意思是……”
他欲言又止,只叹了一口气:“唉,算了,不说了。”
楚成峰的目光如雾,若有若无地在许三多的头顶飘荡,最后不露痕迹地收回。
失了魂似的飘了出来,许三多一个不察,撞到子曰身上,被子曰揽过来,他敏感地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许三多,许三多说了。
先是沉默,然后子曰说:“既然发生了,我们不去评判对错,先接受它,好吗?”
许三多没反应。
他的脸色仿佛是被冻坏一般,子曰神情复杂:“说到底,那是别人的事,你对别人的事何苦上心?”
这次许三多像是突然地惊醒,迟钝地点了点头。
“我要克服。”
留下这句话,他飘回到自己屋里,在床边坐了良久,后捡起桌上白三剩下的烟,用壁炉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