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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断奶的孩子（第2页）

“和好了。”

“和好了我们抱一抱吧，妈妈说好朋友见面要拥抱。”

“咦，不了吧，你的漂亮裙子都是脏的。”

“裙子很漂亮吗？”

“漂亮。”

“那我以后天天穿给姐姐看，现在脱了能和姐姐抱吗？”

“……姑娘家家不能在外面乱脱衣服。”

“那我们去屋里。”

“……”

六岁之前，温词从来不会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即使是同龄人，要怪就怪她自己见识浅薄，没见过这么粉嫩的小孩，被好言巧语和谄媚嘴脸讨好到不行，鬼迷了心窍愿意花费大把时光陪他玩。

柳时序一天一套裙子的换，一换就是三年，就连柳尚青都怕了，觉得自己把弟弟一不小心带歪了，可看到柳时序岔着两条腿蹲椅子上喝汽水，又觉得自己弟弟还是那个吊样，爱上穿裙子也改变不了什么，顶多骚了点，带出去丢人罢了。

温词对小柳枝的性别从未质疑，你说这要不是一个小女娃，哪来那么多公主裙！

要不是两人栽了一骨碌，身上脏了，温词带着他去洗澡，可能临走她都发现不了这家伙是个带把的！

温词一直无法忘怀柳时序甩着小鸟一副理所当然地踩进她的洗澡盆的那天。当时她心都碎了，当即踹柳时序屁股上，狠狠一脚，白白嫩嫩的屁股蛋霎时红了，脚丫子印明晃晃地宣告着温词的恶行。

温词马上就后悔了，京城小少爷被自己一脚踹出澡盆子，这像话？

可柳时序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不哭不闹不告状，黑黝黝的含情眼氤氲水汽，瘪着嘴，弓着屁股爬起来跑回温词身旁，张嘴就是∶“姐姐，你给我呼呼，小柳枝就不哭。”

这一声姐喊的温词心窝子都化了，啥也不想了，对着柳时序的屁股蛋呼了呼。

还别说，柳时序抽抽鼻子当真没哭出来，等两人冷静下来，他屁股蛋也不疼了，柳时序看着发愣的温词梅开二度∶“姐姐，再给你踹一脚，你再给小柳枝呼呼怎么样？”

温词一桶温水回应下去。

小孩子的世界里，你不来找我那就是不和我玩了，和成人世界的分手没什么两样。

自从和柳时序的小弟弟打了照面后温词就不敢出门了。

再见柳时序是在一个寒风瑟瑟的傍晚，温词透过二楼窗户，碰巧看到碧桃树下抽噎的精致小人，原来真有小孩哭起来像可怜的小白兔楚楚可怜地抖动。

温词从钢琴椅上爬下来，啪嗒啪嗒跑下楼，推开了大门冲到柳时序身前，看到他晶亮的泪珠沿着下巴颌儿滚进娃娃领裙口，又淹没在一洼低浅的漂亮锁骨内，心脏跟着皱巴起来。

“小柳枝你哭什么？”

“姐姐你这些天都不来找我玩，为什么不和我玩？”

温词抹他的眼泪，直白道∶“你骗我，你穿裙子骗我。”

“我没有。”柳时序抽动的更厉害，他慢慢靠近温词，“前几天我出门了，回来才知道哥哥偷穿我裙子去找你玩，是不是你交了新朋友就不和我玩了？”

“你哥哥？”温词小声诧异着。

柳时序顺势拱进毫无防备的温词怀里，两只手死死扣紧她的腰，让温热示弱的眼泪通通濡湿她干燥的卫衣，“柳尚青，我的双胞胎哥哥，他是大变态。”

“这样啊。”温词拍拍他的背，给柳时序顺毛，“那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我原谅你了，姐姐我们永远是好朋友。”柳时序在无人可见的地方露出笑脸，踮起脚讨好地蹭了蹭温词的脸颊。

有些孩子生来就是恶种，他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可以随心所欲弃之不顾。柳时序喜欢温词，那她就要成为蒙上双眼打断双腿的瞎子瘸子，只能听他所言，信他所做，必须这样。

他喜欢的，就是他的。

温词没有机会验证柳时序那些话的真假，因为她在当天晚上看到爸妈摔碗拎刀相互索命，被迫长大就在一夜之间，第二天她在充斥着废墟的餐桌下被爸爸找到，打了一夜的两人正气氛诡异地各占一头坐在沙发上喝着同一壶水，命令温词像小狗选主人般被迫做出饲主的选择。

没有孩子能做到一夜断奶，如果再大一点，她可能做出第三种选择，给客厅里的水壶下大量安眠药，等爸妈睡着了，再关闭门窗打开煤气罐，自己躺在中间拉着爸妈的手静静地等待死亡，幸福的就像万千平凡家庭中的一个。可惜她才六岁。

那晚血腥将童年的美好回忆完全掩盖，只留下血与泪交织而成的伤疤，永久地横亘在心脏之上，如附骨之蛆时不时抽疼着，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