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词在家养了足足两天才被柳时序宣布可以踏出家门。
时间掐的太巧,温词坐在林家堂屋将一碗温热的鸡蛋羹喂进林奶奶嘴里时,林峥正站在庄严肃穆的法庭等待宣判死刑。
柳时序不愿意让温词再浪费精力插手这件事,但为了定死林峥的罪证,他拜托柳尚青帮忙盯着,以防林峥塞钱做手脚恶心人。
两人一待就是从早到晚。
“姑娘,你说林峥这是咋回事,胳膊跟我说林峥带着俩孩子去城里上学了,我咋觉不对劲,这心里呀,不舒服。”林奶奶吞下一口蛋羹,扯着嗓子说,“你跟奶说实话,别诓我人老不中用。”
温词笑着拿手帕帮林奶奶擦嘴,大声说:“我怎么会骗您呢,带孩子去城里可是接手更好的教育,这是好事,您就偷着乐吧。”
“好事……是好事,真是的,也不提前给我说声。”林奶奶越说声音越小,“嫌弃我老了,嗐,走这么急。”
“对呀,好事,这是好事……”温词本该在笑,可不知道怎么的,说着说着眼眶就热了。
柳时序立在身后接过空碗去涮洗,回到温词身边时不动声色将手覆盖在她发红的眼前,一边搀她起来,一边对林奶奶说:“奶奶,不早了,小孩还在家,我们要先回去了,改天来看你。”
“行,你们快回去吧。”林奶奶杵着拐杖要站起来。
柳时序讲她摁在椅子上,“别送了,还来呢。”
林奶奶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道:“行,还来,还来啊。”
柳时序蹲下,温词就趴上他的背。
天空变得灰头土脸起来,苍穹下落日灿烂,温词在坚实的背上看见长路迢迢,村里干农活的老人还穿着汗衫在菜地里劳作,菠菜和小白菜支棱地竖着,铁锄在半空抡圆落下溅起肥沃的土壤,他们一边喊一边笑,一边喊一边唱。
“快喽,太阳要落下喽。”
“今年是个丰收年,狗剩你到那边去。”
“狗剩,到这边来。”
“速度快点,拔完这片就要回去茶饭。”
紫荆花香萦绕鼻尖,温词莫名感到一种哀伤,“柳时序,紫荆花开了。”
柳时序点头,“嗯。”
时间静止了片刻,远山的轮廓渐渐丰盈起来,温词突然问道:“还要走吗?”
柳时序笑了,毫不迟疑对她说:“不走,世界太烂了。”
温词笑着把脸贴在他脸颊上,手臂扣紧他的脖子,说:“这烂世界可有5。10072亿平方千米,不去看看?”
“不去。”柳时序说,“你比世界有意思多了。”
这条路走的很慢很缓,回到家又觉得很快。
温词发现客厅等没有开,柳时序背着他走到沙发时才发现秦枫正躺在上面睡。
电视聒耳的音量在空旷房间回荡,缩在沙发里的身子单薄又可怜,宛如襁褓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嘴唇嗫嚅着一遍遍重复:“妈妈……”
温词蹑手蹑脚下来,走近才发现有细细河水正温润且悄无声息地在秦枫脸颊淌出一条熟练的河道。
这是两道存在长久的泪痕。
原来胆小鬼从未长大,柳时序来前他能睡在温词房门口壮胆,柳时序来后他只能躲在没人的地方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