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掠过祁寒舟别有深意的眼神,他虽然理解盛微宁的心情,亦不得不离开。
盛微宁点点头:“去吧,我得谢礼。”
把自己憎屋及乌那套强加给别人,是小学生行为。
程晏池最近好像也有生意场的烦心事,比如不间不界的顾家。
顾氏的大小姐尚未真正嫁给程晏池,某些人就想做外戚。
联实是程晏池辛辛苦苦一手打拼的产业。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正想着,眼角映入鱼鳍形状的裙摆,一只玉手握住她胳膊,轻柔女声温温响起:“逝者已矣,别难过,应小姐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苛责自己。”
这么精湛的演技,仿佛情人节那张偷拍照全然无关她。
盛微宁的柔荑覆住她,漆黑双眼清冷幽静,瓷白面容浮现轻浅笑意:“谢谢。”
顾雅筠扬唇,素面朝天的脸颊染着零星哀戚:“物是人非,想不到我们……以前镜海经历的人事都变了样,太令人徒增伤感了。”
她不再说什么,对上应欢含笑的遗照,衔接她明透的眸光时,心底剧烈抽了抽。
盛微宁对她意味深长的感慨充耳不闻。
如果她不加绵里藏针的后半句,盛微宁还能再做做面子情。
林清栩也来参加葬礼。
应欢飞利兹玩就晓得了林清栩的存在,甚至屡次劝过盛微宁接受他。
林清栩看着眉眼沉寂的盛微宁,温声道:“节哀,别太难过。”
盛微宁朝他略微鞠躬还礼,眼圈若有若无泛起红:“我明白。”
林清栩深黑的眸笼罩着盛微宁,眸底掠过万千情思,显得表情极为复杂,偏偏又情深意真。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目睹这一幕都不免感觉奇怪。
林清栩视若无睹,良久,他抬手在盛微宁肩头轻缓一拍,未置一词走到侧厅。
顾雅筠挑眉,幽深的秀眸不露痕迹盘旋两人,唇边撩起淡淡弧度。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就看周继业能想什么法子了。
眼尾无声斜过,应欢遗像上活力四射的笑靥拓印心田,顾雅筠气息微沉,蓦然侧首不再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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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镜海的习俗,逝者头七的前晚,亲属不能守灵。
应母这一天哭晕过两次,应父也负担不起心力交瘁的重荷,于是一众人都在客房休息。
白日的灵堂肃穆庄严,午夜过后就只剩下阴森可怖了。
高跟鞋清脆的响声逗留门口,犹豫几秒,随后走走停停,逶迤到放寿棺的后堂,再折返回前堂。
灵堂充斥线香的味道,环境死寂,白烛恣意燃放生命中岁末的光芒,弱影迎风而动。
应欢眸若曜石,明媚五官在忽明忽暗的视野里若隐若现,唇红齿白,仍旧是笑着的。
“妈咪告诉我,冤死的人头七夜得收到特殊的烧包才能顺利投胎,不留恋尘世。”
顾雅筠迟疑一会儿,从手袋掏出画着朱砂的符包弯腰放进火盆,始终没抬首,低声道:“对不起……原本出事的人应该是盛微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