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微宁脚步一滞,身旁宋云梦偏耳倾听片刻,柔柔地笑:“程先生在陪你蒋伯伯切磋棋艺。”
投其所好,程晏池人情世故上的长袖善舞一点也不比盛微宁差,只是不乐意花心思。
这么短短半个月,他就成了蒋方淮的忘年交。
盛微宁抿抿唇,耳畔又回荡着顾雅筠的横加指责,踌躇几秒,重新拾步上台阶。
走进客厅,程晏池准确无误地投来一瞥,看见盛微宁身上的新裙子,欣然赞赏:“很漂亮。”
蒋方淮乐呵呵地笑:“阿宁,程先生过来送酒会的请柬,他做生意的天赋卓然出众,没想到阳春白雪之类的消遣也特别擅长,西京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优秀的年轻人了。”
盛微宁微微翘起嘴角,不置可否,静了一秒,她轻声启唇:“我先上楼去。”
蒋方淮隐晦地扫了下程晏池,点点头。
宋云梦走到沙发边,看眼往盛微宁那头收回余光的程晏池:“是联诚的酒会吧?”
程晏池在棋盘落下一子:“嗯,这周六晚上,欢迎你们参加。”
“我们一定按时到。”宋云梦打量着银灰暗纹的请柬,心念一动:“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程先生?”
“您不妨明言。”
“程先生对阿宁的心意,我们都看得出来,但你的家人似乎不太满意阿宁。”
同样是女人,婆媳关系融洽的宋云梦更懂得不被家族接纳的媳妇有多么不幸。
程晏池的背景比年轻时的蒋方淮更复杂,一入豪门深似海,盛微宁再七窍玲珑也难免力所不及。
“既然给不了幸福,一开始就别给阿宁希望,程先生,我们作为长辈也只希望她过得好。”
蒋方淮继续下棋,没插话,可脸色之于适才却略微沉凝几许。
程晏池懒散把玩着白棋,单手搭膝盖,幽深岑寂恍若古井的双眸略略抬起,一道潋滟流光倏忽划过,仿佛聚拢暗夜的星辉破开了黎明,勾唇:“是我的家庭不接受她,当然问题由我来解决。”
*
盛微宁吃过晚饭又准备上楼,对程晏池不冷不热,程晏池同样表现得不过分亲近也没太过疏离。
临走时,盛微宁不经意瞥了桌上的茅台酒一眼,眉心骤然一凛,脑中灵光乍现,终于明白可能电解质紊乱的主要原因是哪种,进房后连忙打开笔电上网,脸上浮现近乎残忍的兴奋。
如果真是那样,对付顾雅筠就好办多了。
复仇这种事,偶尔会上瘾,对手越狼狈,就越有成就感。
一条条检索一目十行看下来,盛微宁被浅蓝荧光投射的五官笼罩阴翳。
外面刮了风,轻薄的窗帘高高飘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到玻璃。
盛微宁起初不以为意,后来异响频繁,她蹙眉,缓步走到窗边撩起窗帘。
是石头敲击窗栏。
大晚上,这么缺德的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盛微宁索性打开窗户,杉树枝叶掩映间零星火光若隐若现,夜色中扩散薄薄的烟雾。
听见头顶的动静,男人往后退一步,嘴边叼着根烟,眼尾纹路细碎,他仰视着盛微宁:“小黄莺。”
盛微宁双肘搁在窗框,卷发蓬松,透过浓稠的夜幕与薄透的雾气俯视程晏池:“简直无聊。”
程晏池对答如流:“见到你,我就不无聊。”
他的后院恰好对准盛微宁卧室那边。
“可我更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