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温敬之正半靠在软枕上,向郑院首道谢。
见顾离殃和温幼清进来,郑院首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伤口深可见骨,好在没有伤到筋脉,太傅大人身体底子不错,好生修养些时日——”
顾离殃忽然打断他的话:“郑院首。”
郑院首疑惑:“王爷有何吩咐?”
顾离殃看向温敬之,恰好温敬之也正望过来,两人四目相视暗流涌动,片刻后,温敬之徐徐阖上眼睑,遮住眸中晦暗。
顾离殃则转身看向郑院首:“随本王来。”
郑院首心中惴惴,跟着顾离殃去了院外的凉亭。
眼下正值春初,亭外栽了几株桃花,有那着急的,已经绽开了粉嫩的花瓣。
顾离殃抬手折了一枝捏在手里把玩,随口说道:“太傅大人入朝为官二十载,忠君为民呕心沥血,根基早就熬坏了。”
郑院首心头一突,拿不准他的用意,试探着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太傅大人右臂伤重致残,怕是再拿不起笔。”
“王爷!这、这——”
顾离殃头一偏,侧脸线条凌厉锋锐,突然提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听闻郑院首府上的小公子于医术之道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皇兄准备召他入太医院承郑院首衣钵?”
闻言,郑院首头皮发麻。
他这一辈子就两个儿子,都承袭了郑家祖传的医术。大儿子早些年随他入太医院,可惜,性子过于耿直,三年前遭了后妃的道,一双手被废,此生再捏不住银针。
至于小儿子,医术高于其兄长,直性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段时间永成帝是提过一嘴召小儿子入太医院,郑院首借口他人在外游历一直给拖着。
可皇命难违,郑院首正是心急如焚的时候。
眼下,顾离殃只稍稍这么一提,郑院首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心思电转间,郑院首心一横说道:“太傅大人的伤势,最好是能离京修养个一年半载的。”
顾离殃拖住他的手臂:“沐离城西南五十里的苍木山上盛产奇珍异草,郑院首应会感兴趣。”
郑院首双眼含泪,直直往下跪:“下臣多谢王爷!”
顾离殃拖住他的手臂,没让他真的跪到地上,又警告道:“还望郑院首不要将此事告知太傅大人和王妃。”
郑院首一怔,随即心领神会。
顾离殃这是以防日后东窗事发,提前将事情都揽在自己头上。
他点头:“王爷放心。”
顾离殃点点头:“郑院首办事,本王自是放心的。”
话落,他随手一掷,那根纤细柔软的桃枝仿若离弦之箭,被直直嵌入柱子里。
郑院首只觉得后脖颈一凉,仿佛那桃枝扎的是他的脖子。
卧房内,温幼清屏退左右,坐在床边喂温敬之喝药。
一碗药见底,温敬之精神有些不济。
温幼清有心想让他休息,温敬之却摆摆手,问:“听闻今日听林在书院同简王府的小世子发生冲突了?”
温幼清点头,三言两语将事情一说,随即又说到她和顾离殃的猜测和打算。
温敬之眉峰微皱:“此事可大可小,但凡事就怕万一,还是谨慎些的好,你们做的对。”
温幼清却望着他一日之间苍老许多的脸,问:“今日文伯出府去哪儿了?怎会同父亲一道回府?”
温敬之神色一凛,敏锐道:“清儿,你为何这么问?你是怀疑……”
温幼清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