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足无措,想要安慰她别哭,可却说不出话来。
不是没有嫔妃在他面前哭过,可他听得厌烦,总是训斥责骂,安慰一个哭泣的女人这种事,也不在他的擅长范围之内。
最后,他神色伤感又严肃,抬手轻轻拍着她头上的青玉簪,同那夜一样,依然没有触碰到她的头发丝。
庑房内,添置的灯火明亮摇曳,皇帝不言一语,任由一宫女在他身旁不顾形象礼制的哭泣。
或许是赵靖安慰的动作太过于笨拙喜感,又或许是齐瞻月向来心性开阔,难得痛快哭一场,慢慢也止了压抑的嚎啕,只还在抽噎。
她松了手,满脸狼狈,正欲躲开赵靖的目光,无力抖着手去找帕子擦拭,一双粗糙骨硬的大手,已抚上了她的脸。
齐瞻月微有惊愕,僵在榻上动不了,居然就由着皇帝这样给她擦脸。
那上面可不止她的泪水……
赵靖这动作对于二人日常的相处,已十分亲密了,可他还是品不来怜香惜玉,跟那日给陶阳抹泪一样,动作粗鲁,齐瞻月失了血的脸,竟硬生生被他搓出丁点红痕来。
齐瞻月止了哭,赵靖没再看她,沉默收回了一手狼藉。
事已至此,一切都昭然若揭,好似什么都不必再多说了。
可赵靖天生于情字,就有他身为帝王不该有的自卑和畏惧,他待齐瞻月彻底平缓,还非要一问。
“为何要为朕这么做?”
这话不比他平日的严肃,颇有阻塞之感。
齐瞻月低下头,下意识手指想绞紧那衣衫,却使不上力气,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却根本掩盖不了哭过后,双眼的红肿。
“奴婢是皇上的奴婢,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赵靖陡然胸闷,都这般了,她还要用这些话怼他,可他看着那张笑比哭还难看的脸,实在不能同往常一样,厉声再去唤她的名字。
罢了,也许是他想多了,她从来就没有那样的心思。
赵靖很失落,不再逼迫齐瞻月,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想再顾着她的意愿一味纵容了。
“以后不会再有人能这样对你了。”
他丢下这句话,就起身出了这狭窄的庑房。
他大步不回头,迅速调整了神色,外人完全看不出,他方才在里面,被齐瞻月逼出了多少重浓烈的情绪。
他迎着霜雪,对于庆吩咐道。
“传朕旨意,晓谕六宫,封齐瞻月为嫔,让内侍省拟几个封号来过目。”
于庆身为奴才,听到皇帝这话,却好似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慰,语气带着欣喜答了下来。
赵靖听出来了,回头问了句。
“你在替齐瞻月高兴?”
于庆躬了背。
“奴才是替皇上高兴。”
赵靖默了,难得没有训斥于庆的僭越,反而是继续嘱咐。
“派人去齐府通知一声,让齐昌明和齐就云备着该有的东西送进宫来,许挑一个陪嫁丫鬟伺候。”
事无巨细,于庆依依记下,赵靖思索两刻,又补了句。
“永安宫给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