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狗唉声叹气起来,“所以说你不是练武的料,道法自己修,武学向外求,没有宿敌和苦手的江湖,就没意思了,变成了一个成年人欺负一堆孩子。”
陈平安坦诚说道:“说到底,还是没信心赢曹慈。”
谢狗侧过身而走,学小米粒抬起双手,朝自家山主翘起大拇指,“海量!”
陈平安笑道:“喝酒不能太魏羡。”
谢狗捧腹大笑起来,魏羡有点意思的,常说柴芜的资质跟他的酒量一般好,害得柴芜一步跻身了玉璞境,反而比谁都懵。
听说落魄山那位陈山主又又又登门造访了,青虎宫里边的道士们,霎时间心情复杂起来,宫主祖师近期好像并未开炉炼丹啊。
观主陆雍正在与一个徒孙辈的小道童在老龙潭旁垂钓,道号“仙岫”的弟子赵著赶来此地禀报消息。
赵著是老真人最寄予厚望的得意弟子,小道童便又是赵著最为器重的亲传弟子,孩子是前几年云游途中亲自带上山的,宅心仁厚,天真无邪,上山修道不
过五年,陆雍时常亲自传授道法,说这孩子耐烦,很适合炼丹。小道童心思简单,观内道士都说师公与那位年轻隐官关系莫逆,师父又当了落魄山的客卿,那他就自然而然对那位陈剑仙心生亲近。被师公牵着手,孩子抬起头,神色认真询问一句,师公,咱们观内的丹药还有存货吗?可别让陈山主空手而归。
陆雍脸色尴尬,粗略解释一句,炼丹一事规矩多,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了哪样,都会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处境。
赵著轻轻一拍孩子的道髻,欲言又止。
老真人捻须沉吟片刻,笑道:“孩子此刻恰好跟贫道一起,隐官恰好在此时上山,该是这孩子的缘法,你我不必矫情。”
赵著闻言点头,眉宇间的阴霾淡了几分。
陆雍带着几位管事道士一起出门待客。
陈平安打了个稽首礼,满脸笑意道:“真人放心,纯属路过,讨杯酒喝,不求丹药,不打秋风。”
老真人放声大笑,伸手抓住陈平安的胳膊,“恶客登门,恶客登门,竟然一见面就拐弯抹角骂主人吝啬。”
邓剑枰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由此可见,落魄山与清境山的关系非同寻常。
先前路过清境山地界,但是他们没有登山,姐夫倒是随口提了一嘴,说这边道气浓郁,得天独厚,是难得一见的出龙之地。
陈平安介绍了邓剑枰的亲传身份,陆雍一行道士自然诚心恭贺,年轻人能
够拜入隐官门下学剑修道,好大福缘。
身为落魄山客卿的赵著也说了自己徒弟的情况,甘兴,暂无道号。小道童不怯场,与陈剑仙解释说是兴旺的兴,不是心情的心。
谢狗冷不丁说道:“山主,奇怪,赵客卿身边这孩子修道根骨还行啊,为何身上的死气这么重,纠缠不休,好像浸染颇重,已经与命理都缠绕在一起,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我当然能随手一剑斩却这股死气,却要伤到孩子的大道根本,若是纯阳道友在场就好了。”
陈平安其实也看出小道童身上的古怪气息,“人身如庙宇,神不占住,野鬼就来抢地盘,久而久之,宛如淫祠,走了偏门。如果不上山修道还好,身为凡夫俗子,说不定还会有点偏门运,可是进了青虎宫,就跟本地无形中的厚重道气犯冲了,所幸清境山云水轻清,地气醇厚,双方还不至于打架,可就像无时不刻都在吵架,长久以往,孩子就会精疲力尽,越来越神弱气虚。老真人好似有过补救的尝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恐怕再拖下去,就必须送孩子下山了。”
谢狗问道:“青虎宫这边不是刚好擅长炼制羽化丸吗?还算对症下药?”
陈平安说道:“就怕已经吃过了,小道童才能维持当下处境。”
谢狗问道:“山主想出手?有没有把握?”
陈平安说道:“毕竟事关重大,我要临时作些准备。”
谢狗咧嘴
一笑,既然山主都这么说乐,那就稳当得很。
谢狗转头对邓剑枰语重心长一句,“剑枰啊,咱们山主懂得东西很多的,慢慢学,我辈苦心学道人,莫要入了宝山空手回。”
名字加个啊字后缀,这股风气也不知谁带上山的。反正谢狗觉得很顺口。
邓剑枰使劲点头,这一路御剑远游,对这位少女姿容的次席供奉,愈发尊敬起来。天资高,脾气好,心胸广阔。
陈平安先与赵著询问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再弯下腰,与那名叫甘兴的小道童笑道:“伸出手来。”
懵懵懂懂的小道童伸出手,陈平安先握住孩子的手,轻轻掂量摸骨一番,随后双指并拢,在孩子手心写了一个字,“敕”。
掌心文字,金光熠熠,一闪而逝。金玉声响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