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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眉沉浸在对脉案的研究中,差点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文贵妃宫中。周围的宫人在文贵妃的示意下连大气也不敢出,全都屏息静气地等待着这位神医公主。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羽眉猛一抬头,才发现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她有些羞愧地朝文贵妃致歉:“对不住贵妃娘娘,我这人一看见和医学有关的东西,就容易忘了别的事……”
文贵妃笑容可掬地摆摆手:“公主一心为福灵的病情,本宫怎么会埋怨你?”语气和煦,眼神中却多了一抹坚定,显然是要从秦羽眉嘴里听出个子丑寅卯了,不然岂不是白陪她在这里枯坐了这一会儿?
秦羽眉想了想,斟酌道:“福灵公主先天体弱气虚,需要好生补养才是……”换了西医的说法,就是福灵公主免疫力低下,所以才连年小病不断。“是药三分毒,日日这样喝着苦药汤也总不是个事儿,还是要想些别的法子才好。”
她扯过一旁早已备好的纸笔,写下几个在心里盘算了半天的食补方子,秀丽的簪花小楷一行行落下:“公主年幼,这几道菜既能合她的胃口,又能补足肾气。再辅以针灸之术,双管齐下,假以时日必有改善。”这种虚无缥缈的病症本就不是一日之功,而贵在长期调理。
“针灸之术……”文贵妃犯了难,要施针就一定要脱去衣物。虽说福灵年纪还小,可毕竟是皇家金枝玉叶,怎么能让太医院的那群男人僭越了?“那公主能否亲自给福灵施针?”
秦羽眉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对不住贵妃娘娘,针灸之术实在不是我所擅长。我只是突然想起,上次随我一同出京平疟的太医中,有个叫沈千叶的,虽然年纪小,却是沈家老爷子的嫡传弟子,医术医德都是上乘。”
文贵妃当然也听过沈家在杏林中的名望,可她却从不知道沈家后人也在太医院中任职。“是了,传闻沈家老爷子的一手金针神鬼莫挡,可本宫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沈千叶?”她试探着对秦羽眉问道。
秦羽眉只淡声道:“沈大人一心向医,不肯随波逐流,才会遭到院使等人排挤。”
其实不用文贵妃挑唆,她对这种一心只顾着自己前途的庸医也没什么好感。说他们是庸医,庸的不是医术而是医德。没有医德的医者,比学艺不精的更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他会不会仗着自己的医术,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来。
她不知道文贵妃为难的是男女大防问题,秦羽眉自己是从未往这方面上想过的,只是很客观地将自己对沈千叶的评价提供给文贵妃参考:“……那是个心性纯净的,当初敢和我为了疟症来源争得面红耳赤,输了也不觉得难堪,反倒天天跟着我往重症病人的房里跑,很是好学。”
想来沈千叶也是因为这份纯心,才能得到自家老爷子的倾囊以授吧。秦羽眉多少还是存了私心,想要让沈千叶在太医院里走得更高更远,这样才能扭转整个太医院的风气,让他们都多做些实事。
但福灵公主这种需要长期坚持不懈养生调理的病症,若是文贵妃耐不下心来,谁去医治都是个麻烦。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沈千叶身上了,那个小医呆,要是真让他负责福灵公主的病情,他只怕会绞尽脑汁想出法子吧?
秦羽眉又看了文贵妃一眼:反正这么多年她也熬下来了,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她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都做了。文贵妃怎么考虑,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了。
离开翊坤宫时,秦羽眉照例又得了一堆赏赐。只是这一次她拿的心安理得——给公主看病,诊费怎么也得高点儿吧?
马车离公主府还有好一段距离时,一阵不同寻常的喧闹声顺着车帘飘进来。秦羽眉抬手掀帘往外看,就发现一群百姓将公主府大门团团围住,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车夫好不容易才驾着马车从人群中挤过去,秦羽眉不等马车站定就飞快跳了下去,刚一落地,就看见夏侯锦玉铁青着脸站在大门口,一副恨不得把她吃了的表情:“秦羽眉!”
见来人是他,秦羽眉倒是不急了,先看了一眼死死守住门户的璇玑和瑶光,确认府里没事儿之后,她才不慌不忙掸了掸一角,朝站在台阶上的夏侯锦玉扬起下颌:“雍王世子有何贵干?”
明明是夏侯锦玉站在上面,秦羽眉需要抬头仰视他才行。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那种居高临下的快感,倒像是自己被那个女人压了一头似的。夏侯锦玉握紧拳头,冷着脸道:“你们府里的下人简直无法无天,居然敢把本世子拦在外面!”
秦羽眉现在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轻笑一声:“难不成世子想说,您是来找我叙旧的?可我的侍婢没告诉您吗,我今儿入宫了。主人不在家,客人就能登堂入室了?”又突然一拍头,恍然大悟道:“也是我忘了,上一次世子来公主府上,可是拿走了不少东西。大概她们也害怕,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座空府了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欠揍的渣男
“你还敢提这件事!”夏侯锦玉也顾不得站在上面摆架子了,匆匆下了台阶走到秦羽眉面前,恶狠狠地瞪着她:“秦羽眉,你胆子果然大了啊,居然敢在陛下面前告我的黑状!”
一想到夏帝身边的胡公公亲上雍王府,却是替永安公主讨要公主府里一应摆设的,夏侯锦玉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光了--他是派人上门去打砸抢不假,可谁还会把抢来的东西登记造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