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至诚大步走到近前,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砚台,只觉头晕脑胀,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方碧玉砚台,是早些时候温元姝给他的。
砚台用一整块通体莹润,一丝杂质也无的碧玉制成,雕刻之人亦是大匠,这一方碧玉砚台堪称是集天灵人工之大成,可是世间难寻的宝物。
裴则玉待客时,这方碧玉砚台不知给他撑了多少颜面,可眼下,就这么被裴至诚给碎了!
叫裴则玉怎能不心碎啊!
哪怕这是自己亲儿子,裴则玉也不由气得咬牙,甚至想动手。
裴则玉气得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缓和了心绪,却也没了再看二人功课的心思,带着他们去了松寿院,还着人去叫了温元姝和谢千娇。
温元姝听了消息,不由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多大年纪了,遇着什么事儿,还是只知道找娘。”
春花听了她这话,扑哧就笑了:“夫人,您这话说得倒是一点毛病也没有呢!”
温元姝轻笑一声:“行了,反正是裴至诚把砚台打碎的,给我换身衣裳,咱们慢慢过去吧。”
春花应了一声,给温元姝从头到脚重新打扮了一番,生生用去小半个时辰。
待主仆二人慢悠悠过去的时候,松寿院那边的事儿也了结了。
闯祸的是裴至诚,老夫人和谢千娇自然得倾力护着,顺着裴则玉的意思,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也就罢了。
裴则玉到底是大人,还是亲爹,自然不能跟自己儿子一般计较,虽然气得不轻,但也只能让事情这么过去了。
温元姝过来,应和着说了两句,就带着裴熙回去了。
松寿院里,这场风波虽然已经结束,但裴至诚自觉受了委屈,还耷拉着脸,看起来有些不快。
“至诚啊,”谢千娇将人拉到怀里,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责备,“你说你也是的,你父亲那书房是待客的地方,里头放的东西都是最金贵的,你看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把东西摔了呢?”
裴至诚眼睛一瞪:“母亲,连您也怪我?”
“母亲不是怪你,只是……”谢千娇只是了半晌,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见状,裴至诚顿时像发了狂一般,几下就挣脱了谢千娇的怀抱,扯着嗓子带着哭腔道:“现在在父亲心里,我还没有一个砚台重要了!父亲竟然为了一个砚台就那么凶我!以前父亲明明不是这样的!”
“母亲,父亲以前明明对我百依百顺,怎么现在成了这样啊!”
他这一番话,引得谢千娇心里也微微一酸。
是啊。
以前,裴则玉眼里心里都只有她自己的,两个人恨不得无时无刻不腻在一起,可是如今,裴则玉十天里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百潼那个贱人的院子里,余下五天,她还得跟婉姨娘平分……
她也想知道,现在怎么成了这样呢……
那个疑问,一直在谢千娇心头萦绕不散。
谢千娇向来不是能忍得住委屈的人,当晚趁着裴则玉过来,便对着他大倒苦水,诉说自己和裴至诚的委屈。
裴则玉漫不经心地听着,心思并不在这上头。
他只觉得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烦闷。
百潼温顺,又通晓人心,婉姨娘虽不如她,但也是个善解人意的,总之在她们二人处,裴则玉总是畅快的。
以前,谢千娇也是这样的。
可也不知道为何,在如今的谢千娇身上,他竟看不见半点以前的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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