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他的气质依旧懒懒散散的,可眼底的尖锐和冷漠却越来越具象化,像一张越来越锋利的白纸,衣袖轻撩,便能轻易割出道道血痕;有时,连方宸都会感到惊心。
温凉曾说过,他似乎曾是杀人机器。
是真的吗?
见方宸难得出神,温凉抬手在他面前晃晃:“狐狸?”
“。。。没什么,只是期待一下明天的开战。”
“嗯,也是。想做什么,都放手做。人活几万天,屈指而已。只有想不想,没什么应不应该。”他轻叹,“没遇见你的这些年,我好像白活了。”
方宸略微抬了抬眉。
他反手握抢,以枪座相抵。
他的身体一点点朝着温凉压了过去,那双飞扬的狭长眼眸映着铁磁体的光芒,比金属夺目。
“温少尉,少把你失败的人生归结到我身上。”
“好好好。以前嘛,忘了就算了。”温凉说,“以后的话。。。”
温凉拉长尾音,胸膛那颗跳动不休的心脏通过冷锐的金属传到了方宸的掌间,有些灼手。
“以后怎么?”方宸问。
温凉得寸进尺地裹住了方宸的手背,脉搏前后夹击,合着那人的沉声低笑,震得方宸耳根微烫。
“请搭档多多指教。”
第一百五十二章前夜(三)
矿上的夜总是很漫长。
岩洞中弥散着机油的涩味、钢铁的苦味,伴随着永不会停歇的开凿声,共同构筑成一场令人疲乏的噩梦。
在矿下工作的矿工有时会浑浑噩噩地站在矿道入口,通过狭窄的小窗,看向那轮被绞碎的月亮。
与凭借生存本能延续生命的动物不同,人总是喜欢一些脆弱又摸不着边的东西。
长风、彩云、月亮。
好像看着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即使饿着肚子,心灵和精神也能获得饱餐感。
所以矿工很喜欢成群结队看月亮。
因为那是仅剩的慰藉、仅存的寄托,是会让他们觉得,他们好像还能作为一个完整的‘人’而存活。
可今夜,无人仰头望明月。
坑坑洼洼的矿道坐满了面黄肌瘦的矿工,有坐有站,高矮不一,却整整齐齐,鸦雀无声。
灯火映在他们的颧骨处,剜出了几道深邃尖削的阴影;灯光飞进了他们的眼底,燃出跃动的神采。
他们的眼睛看向最前方。
安爷爷站在那里,墙上,挂着一幅破旧而简陋的工厂管道设计图。
而柴绍轩站在他身边,粗眉皱着,圆目里挤满了凝重,再加上与柴中将有几分相似的粗横五官,从远处看,竟有些像临阵布兵的指挥官。
“矿场的设计图我已经研究过了,其实想要逃出矿井并不难。看守和工头加一起才不过百来人,并不构成威胁。”